乱伦97
乱伦97
老陈翻箱倒柜找老照片的时候,手指碰到了那个硬壳笔记本。封面是暗红色的,角都磨白了,上面用钢笔写着“九七”。他愣了一会儿,才想起这是二十多年前,大伯去世后留下的东西。当时家里人草草翻了翻,见都是些账目和零碎记录,就没在意,塞进了箱底。
他随手翻开,纸张已经脆了。前面几页确实记着些人情往来,米面油盐的价钱。可翻到中间,笔迹忽然变了,变得潦草,句子也断断续续的。有一页上写着:“他们都说我糊涂了,可我记得清。那年发大水,房子塌了半边,我和小妹挤在窝棚里……她才十六,吓得直抖,我抱着她……就那一次。这辈子,就那一次。”老陈的手指停住了,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刺耳。
他认得这字迹,是大伯的。可这话里的意思,像根针,扎得他脑子一懵。小妹?那该是他的小姑奶奶,很早就远嫁他乡,后来几乎断了联系。老一辈人嘴里,对于那场大水后的艰难,总是语焉不详。原来底下埋着这样的石头。
老陈点了根烟,没抽,就看它慢慢烧着。他想起大伯的样子,一辈子老实巴交,话不多,腰总是微微弯着,像扛着看不见的东西。晚年时,他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,眼神空空的。家里小辈都说,人老了,难免糊涂。现在看着这笔记本,老陈心里揪了一下。那或许不是糊涂,是背着太沉的秘密,把人都压弯了。
他又往后翻。另一页上,字迹更乱了:“闺女嫁了,是好人家。我心安了,也空了。这事烂在我肚子里,带到土里去。就是苦了她,那些年,见了我总是躲。”这里的“闺女”,大概是指小姑奶奶后来生的女儿?老陈算算年纪,似乎对得上。一个秘密,像看不见的藤蔓,缠了两代人,甚至可能更远。
合上笔记本,老陈心里不是滋味。这东西,该烧了吗?烧了,好像这段过往就真的灰飞烟灭了,可它确实发生过,像一道疤,长在了家族的皮肉底下。留着呢?又像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硌疼谁的石头。他忽然觉得,有些东西,比账本上的数字沉多了。
窗外的天暗下来了。老陈把笔记本放回箱子,但没有盖紧。他走到院子里,当年大伯常坐的那把竹椅还在。他坐下来,看着同样的天空。那个年代,天灾人祸,活下来都难。有些选择,在今天看来惊世骇俗,在当时的绝境里,或许只是人性在求生本能与伦理束缚间一次痛苦的扭曲。那不是能被轻易评判的。
晚饭时,妻子问他想啥呢,心不在焉的。老陈摇摇头,说没啥,想起些老事。他瞥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的父亲,父亲正慢慢喝着汤。父亲知道吗?也许知道一点,也许完全不知道。有些事,就是这样,知道的人不敢说,不知道的人永远蒙在鼓里,最后随着当事人一起,被时光埋得严严实实。
夜里,老陈做了个梦。梦见发大水,浑浊的水漫过门槛,人们慌张地跑。看不清脸,但感觉都很恐慌。醒来后,他一身汗。他忽然有点明白了,那种恐慌,也许不只是对天灾的恐惧。
第二天,他把那个红皮笔记本,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,放回了箱子最底层。他没烧,也没打算再打开。有些重量,知道了,就得学着承受。它属于过去,属于那个特定的、困苦的年份,属于人性在极端压力下模糊的边界。它不该被遗忘,也不该被展览,或许,就这样封存着,才是对那段复杂往事,和那些早已故去的人,一点笨拙的尊重。
老陈后来再也没动过那个箱子。只是有时候,看到家里小辈们无忧无虑的样子,他会默默抽根烟。他想,人这一辈子,平平安安,清清朗朗的,就是最大的福分了。那些藏在岁月褶皱里的叹息,就让它留在那儿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