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人轮流进入花蕊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3:25:38 来源:原创内容

多人轮流进入花蕊

这事儿得从老李头说起。老李头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养花能手,尤其是一盆他视若珍宝的昙花,养了快十年。街坊邻居都知道,那花每年夏天只开一回,每次就开那么叁四个钟头,金贵得很。去年开花那晚,我们几个老友凑在他那小院子里,摇着蒲扇等。夜越来越深,空气里那股甜丝丝的香气越来越浓,忽然,“啪”地一声轻响,花瓣开始动了。

那花开得可真叫一个慢。老张性子急,凑近了瞅,鼻尖都快碰上花蕊了,嘴里嘟囔:“这得等到啥时候去?”老李头一把将他拉开,笑骂道:“急啥!你这一口浊气,别熏着它。这看花啊,跟喝茶一个道理,得等,得品。”他这么一说,我们倒是有了主意。老陈提议:“要不,咱也别都挤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了,排个队,轮流凑近了看?每人看五分钟,看仔细了,回头还能说说各自瞧见了啥。”

这“轮流进入花蕊的视野”,成了那天夜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。头一个上去的是老陈,他退休前是语文老师,戴着老花镜,屏着呼吸看了半晌,下来后眼神都恍惚了,喃喃道:“了不得……那花蕊里头,一层一层的,像个小宫殿,黄澄澄的花粉,跟金粉似的缀在丝线上,还在微微地颤,有生命哩!”他这一描述,勾得我们心里更痒了。

第二个是老张。他看了半天,挠挠头:“我咋觉得……像个小蜂窝?又觉得那丝丝缕缕的,有点像戏台子上老生挂的胡子。”我们听了哄笑,但仔细一想,他这粗人的比喻,倒也有趣,那是另一种鲜活。轮到我了,我小心地俯下身。月光正好洒在花心,那一刻我忽然屏住了呼吸——我之前从未在这样近的、独享的距离上看一朵盛开的花。我看到最中心那湿润的、娇嫩的柱头,承接着月光,像一颗将滴未滴的露珠;周围那些雄蕊,并非静止,而是在极缓慢地、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舒展着。一种极其细微的“存在感”,通过这专注的凝视传递过来。这短暂的深度观察,让我仿佛偷窥到了另一个世界从容不迫的韵律。

老李头是最后一个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背着手,微微弯着腰,静静地看了他那五分钟。脸上是一种我们看不懂的平静和满足,好像不是他在看花,而是花在看他,彼此交换着十年来的光阴与照料。我们几个人,就这么轮流着,与那朵昙花的花蕊进行了一次次短暂的“会面”。夏夜微凉,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我们的低声细语。

说来也怪,那晚之后,我们聊起那朵昙花,内容竟丰富得超乎想象。老陈惦记他的“小宫殿”,老张念念不忘“老生胡子”,我总回想那滴“月光露珠”,而老李头,只是眯着眼笑。一朵花,在我们几个人心里,竟开出了好几副不同的模样,每一副都真实,每一副都独特。这比我们一窝蜂挤在那儿,七嘴八舌只看个大概,要有意思多了。

我后来常想这个场景。我们总习惯于“围观”,热热闹闹地看个整体,拍个照,然后一哄而散。但那真正精妙的、动人的细节,往往藏在需要耐心和独处才能抵达的深处。就像那花蕊,它不会因为多人轮流观看而减损分毫,反而因为每一次专注的凝视,被赋予了更多的意味。这种轮流进入一个精微世界的体验,或许不只是看花。读一本好书,品味一件艺术品,甚至理解一个人,不也需要这样一番“轮流进入”的耐心么?放下嘈杂,给予一段专属于它的时间和注意力,才能触碰到那核心的、颤动的生命力。

今年夏天又快到了。老李头说那昙花抽了新枝,花苞比往年都多。我们几个老伙计已经说好了,等它开花那夜,还是老规矩,搬上小板凳,摇起蒲扇,排好队。一个看完,另一个再接上,去完成一场与盛大花事之间,静默而郑重的私人对话。在那几分钟里,世界很小,小到只有你,和一朵花彻底打开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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