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娟翁止熄痒禁伦短文合集
小娟翁止熄痒禁伦短文合集
巷子口的老槐树下，总聚着些闲聊的人。最近他们嘴里常念叨“小娟翁”叁个字，说是个会讲古的先生，故事稀奇，道理却透亮。我起了兴致，便也去听了几回。这一听，倒像是推开了一扇旧木窗，吹进了些不一样的风。
头一个故事，说的是痒。不是身上痒，是心里头那种抓挠不着的感觉。小娟翁眯着眼，摇着蒲扇：“这人啊，心里一痒，手就闲不住。看见别人田里瓜好，想去摸；瞅见别家屋檐高，想拆砖。可你猜怎么着？那痒越挠越凶，最后挠出血道子来，疼的是自己。”他顿了顿，拿扇子轻拍膝盖，“老祖宗传下个话，叫‘知止’。晓得哪里是自己的边界，手就收回来了。痒还在，可你不去挠它，它自个儿慢慢就熄了。这‘熄痒’的功夫，就在一个‘知止’里头。”周围听得静悄悄的，有人不自觉地搓了搓手。
再讲一个，就关乎“伦常”了。小娟翁这回没直接说理，讲了件旧事。说早先镇上有户殷实人家，兄弟几个为了祖产闹得脸红脖子粗，官司打了好几年，家底都快掏空了。后来有个明白人出来说了句话：“这家产是死的，兄弟是活的。把活的亲情折腾死了，守着那点死物，夜里能睡安稳么？”这话像盆冷水，浇醒了几兄弟。他们后来怎么分的家，外人不知，只晓得他们家后来祠堂的香火，一直没断过。
“伦”这个字，看着大，其实就在日常分寸里。父子、兄弟、朋友，处得舒服，彼此有分寸、有担待，这伦常就在里头了。它不是捆人的绳子，倒是像件贴身的旧衣裳，穿着自在，护着冷暖。要是硬把它撑破，或者当成锁链，那人可就凉快了。
还有个短故事，我印象挺深。说有个手艺极好的木匠，专打木盆。他打的盆，箍得紧，滴水不漏，用上几十年不坏。旁人问诀窍，他指着地上那一堆堆竹篾说：“关键不在把箍勒得多紧，而在选篾。要选那韧性强、懂‘禁’的竹子。知道收束的篾，才能长久地抱住木板。要是篾自己没个约束，再使劲，散了也是迟早的事。”这故事里的“禁”字，不是外头的强迫，倒是内里的规矩和选择。知道自己不做什么，才能把该做的事，做得牢靠，做得长久。
听了这些零零碎碎的故事，往回走的路上，脚步都慢了些。小娟翁讲的，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，就是些过日子的事儿。可这些事儿里头，好像又藏着些琢磨不完的滋味。就像他常说的那个“止”字，不光是停下，更是一种晓得深浅的明白。心里头的痒，得靠它来熄；人与人之间的伦常，靠它来定；想做成点事，也得靠里头那份“禁”的韧劲儿。
槐树的叶子沙沙响，仿佛也在絮叨着这些老话。这些故事合在一块儿，不像一碗浓茶，倒像一壶温开水，喝着平平淡淡，却不知不觉，润到了心里去。日子还长，这些老理儿，或许就在某个挠心挠肺的时候，某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，忽然就蹦出来，给你提个醒儿。这么一想，这合集里的旧话，倒也不算过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