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南那里有站小巷,山南那边有站小街
山南那边有站小街
说实话,第一次听到“山南那边有站小街”这个说法时,我正坐在老陈的茶叶铺子里。他慢悠悠地往紫砂壶里添水,水汽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睛。“你说山南那里有站小巷啊,”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“我小时候常去,就在老街戏台后面。”
这话勾起了我的兴趣。在我的记忆里,山南那片早就拆得差不多了,去年路过时只剩下一片围挡和起重机。可老陈说得有鼻子有眼:青石板路歪歪扭扭的,最窄的地方两个人都得侧身过。巷子尽头有棵老槐树,树下常年有个卖糖画的老人,铜勺在他手里一转,蝴蝶、金鱼就活灵活现地出来了。
隔天我专程去了山南。果然,大部分老房子已经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的商业广场。我在工地外围转了好几圈,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,却在两栋高楼之间发现了一条缝隙——那真的是一条巷子,窄得几乎被忽略,入口处堆着些建筑材料。
我侧身挤了进去,里面别有洞天。巷子比想象中深,墙壁上爬着青苔,摸上去湿漉漉的。走了约莫二十步,眼前豁然开朗,竟真有一小片空地,空地上确实有棵老槐树,虽然树干已经有些歪斜了。树下没有人卖糖画,倒是有几个老人在下象棋。
“找谁啊?”一位观棋的大爷抬头问我。我说明来意,他笑了:“这条山南那里有站小巷都快没人记得喽。以前这可热闹,卖啥的都有。”他指着槐树后面一堵斑驳的墙,“那儿原来是个书铺,老板是个戴圆眼镜的,专门收些旧书。我们小时候都爱来这儿蹭书看。”
另一个执红棋的老人接话:“书铺隔壁是家剃头店,老师傅剃了四十年头。他那把推子声音特别大,嗡嗡的,我们在巷口都听得见。”他落下棋子,“将!——后来巷子要拆,老师傅把推子往工具箱里一扔,说退休啦。”
我在那儿站了很久,听着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着这条小巷的过往。卖馄饨的婆婆总是多给一勺虾皮,修鞋的师傅能在鞋跟上雕出花纹,夏天家家都把竹床搬到巷子里乘凉……这些细碎的片段,让这条即将消失的小巷在我眼前鲜活起来。
忽然想起老陈说的山南那边有站小街,我问他们是否知道。下棋的大爷摆摆手:“一回事!我们这条巷子走出去,拐个弯就是小街,卖布匹和杂货的。现在嘛,”他朝高楼的方向努努嘴,“都一个样了。”
离开时已是傍晚。我回头望去,夕阳正好卡在两栋高楼之间,给那条残存的山南那里有站小巷镀上一层金边。它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,倔强地保留着过去的影子。虽然巷子里的店铺早已搬空,青石板也撬走了大半,但站在那儿,仿佛还能听见推子的嗡嗡声,闻到馄饨汤的香气。
城市总要往前走,这我明白。高楼很漂亮,商场很方便,可有些东西是替代不了的。就像这条不起眼的小巷,它不仅仅是条通道,更是一代人的记忆容器。那些温暖的市井烟火,那些邻里间的熟络招呼,都被这些老墙默默收藏着。
后来我又去找老陈喝茶,告诉他小巷真的还在。他一点也不惊讶,只是慢条斯理地洗着茶杯:“地方可能会变样,但记忆丢不了。”他递给我一杯新沏的龙井,“下回带你去看看山南那边有站小街还剩下什么,虽然可能就一截墙根了。”
茶香氤氲中,我忽然觉得,或许这些即将消失的街巷,正因为被遗忘,才显得格外珍贵。它们像城市掌纹里最深的那条线,记录着最真实的生活轨迹。而我们这些还记得的人,就成了它们存在过的证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