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干天天干天天干天天
天天干天天干天天干天天
老张最近嘴里老是念叨这几个字,像念经似的。我听着都乐了,问他是不是跟谁较劲呢。他摇摇头,点了根烟,眯着眼说:“不是跟谁较劲,是跟自己。”
他在厂里干了快叁十年,车床上的活儿闭着眼睛都能摸准。可这两年订单少了,机器也换了新的,屏幕上全是洋码子。老师傅突然有点慌,怕自己那点手艺成了废铁。于是天天提早半小时到车间,拿着说明书对着机器比划,手指头在按钮上犹豫半天才敢按下去。他说,这“天天干”啊,不是重复,是跟新玩意儿死磕,怕一停下,就被那看不见的潮流给卷走了。
这话让我想起巷口修鞋的李伯。他那双满是裂口和老茧的手,捏着锥子穿线,稳得跟时钟指针一样。我问他,现在谁还修鞋啊?他头也不抬:“天天干,手艺才在手上活着。这双手要是闲了,人就真的老了。”他摊子上总摆着收音机,咿咿呀呀唱着戏,手里的活儿却没停过。补好的鞋边,针脚细密均匀,像艺术品。
你看,同样是“天天干”,味道却不一样。老张的干法里,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,是迎着风往前拱;李伯的干法里,是一种沉静的笃定,是把根往土里扎得更深。他们都在对抗一些东西——老张对抗的是变化,李伯对抗的是遗忘。但说到底,他们对抗的,都是时间那种慢慢把人磨平、让人松懈的力量。
这种重复,当然累。身体会酸痛,心里也会烦。有时候干着干着,也会冒出一个念头:这么干,图个啥?为那几两碎银?为不被淘汰?好像都是,又好像都不全是。我觉着吧,这里面藏着点别的东西。就像你天天早上起来跑步,一开始要咬牙坚持,可跑顺了,某一天突然发现,呼吸和步伐自己就找到了节奏,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舒畅。那种状态,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“心流”吧。完全沉浸在手里的事儿里,忘了时间,也忘了自己。
可“天天干”也不是傻干。隔壁小年轻开网店,也天天扑在上面,选品、拍照、回复客户,忙得脚不沾地。但他会琢磨,看数据,变着花样搞。他说,现在讲究“持续迭代”,就是一边干一边学一边改,小步快跑。他的“天天干”,是螺旋着往上走的,今天比昨天好那么一丁点,明天再比今天强一些。这或许就是老话“熟能生巧”的新版本。
所以说,“天天干”这叁个字,看着简单,里头却分着层次。最低一层,是机械的重复,为的是糊口;往上一点,是带着焦虑的追赶,为的是站稳;再往上,可能就是李伯那种,干成了生活本身,手艺和人都磨出了温润的光泽;而小年轻的那种,则给这重复加上了引擎和翅膀。
我们大多数人,大概都在中间这几层晃悠。会有觉得枯燥、看不到头的时候,也会有那么几个瞬间,忽然摸到了门道,体会到一种扎实的快乐。生活嘛,不就是由这些看似一样的日子串起来的?日复一日的功夫下下去,差异才会慢慢显现。就像河水天天冲刷石头,石头才会变得圆润;铁杆天天磨,才有机会变成针。
老张还在跟他的新机器较劲,李伯的收音机照旧咿咿呀呀。我呢,听完他们的故事,也得回去干我的活儿了。毕竟,日子就在这“天天干”里,一天一天地过,也一天一天地成。你说是不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