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花弄玉曲径探幽不正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3:57:45 来源:原创内容

插花弄玉曲径探幽不正

老陈有个习惯,每天傍晚都要去巷子口那家小花店转转。不一定是买花,就是看看。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,话不多,手却巧得很。几枝寻常的玫瑰、康乃馨,配上一把叫不上名的绿叶,经她那么一摆弄,搁在素色的陶罐里,立刻就显出一种别样的生气来。老陈常说,看这插花,就像看人过日子——材料都是市面上那些材料,怎么搭配,怎么留白,全看心思。心思正了,再俗的花也能插出雅致;心思要是歪了,再名贵的花儿,看着也别扭。
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公家的院子。那院子不大,却曲曲折折,用青砖和鹅卵石铺了好些小径,两旁种满了栀子、茉莉,还有一丛瘦竹。外公管那叫“曲径”。我那时贪玩,总觉得走大路直奔堂屋才痛快,外公却总领着我走小径。他说:“丫头,别急着到地方。这‘探幽’啊,‘幽’不在尽头,就在这拐弯的地方,在那叶子后面,你停一下,才能看见。”果然,走慢些,蹲下来,就能发现砖缝里刚冒头的青苔,或是某片叶子背后躲着的一只还没褪壳的蝉。

“插花”和“弄玉”,听起来都是雅事。可这里头,藏着一个很要紧的分别。插花是当下即成的,讲究的是眼到手到,那份鲜活的美,带着点烟火气,是给人看的。而“弄玉”不同。玉是石头,得靠人长久地摩挲、温养,才能渐渐褪去粗砺,生出温润的光泽。这个过程,急不得,躁不得,更假装不得。你心里是静是乱,是诚是虚,日子久了,全在那玉的质感上透着呢。现在有些人,东西是越玩越贵,田黄、翡翠、沉香,名头响当当,可那份盘玩的心,却像被狗撵着似的,只想着快点包浆,快点显摆。这心思,是不是一开始就有点“不正”了?

这就扯回到咱们的题目了。这“不正”,未必是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。它更像我们心里头悄悄长出的那点“岔枝”。比如,那份按捺不住的攀比——你的花篮比我的大,我的玉件就得比你的更稀罕。又比如,那份直奔结果的焦躁——忽略了侍弄花草时指尖的触感,忘却了漫步小径时耳边的风声,只盯着手机里拍出的照片能收获多少个点赞。路,走着走着,就只想找捷径了;事,做着做着,就只惦记着终点的那个“好处”了。这心思一偏,那“曲径”便不再是寻幽探胜的乐趣所在,倒成了嫌它弯多费脚的累赘。

我认识一位做木工的老师傅。他做一把椅子,光是选料、风干,就能耗上两年。旁人说他傻,现在都用机器,叁天出货。他笑笑,说:“木头有木头的脾气,你得顺着它,跟它处朋友。你糊弄它,它将来就在关键时候松个榫、裂条缝,让你难看。”这话朴实,却点到了根子上。无论插花、弄玉、走路、做活儿,我们表面是在对待眼前那点东西,实际是在安顿自己这颗心。心要是摆得正,沉得下,就能在平凡里看见美,在缓慢中品出真滋味。心要是浮了、歪了,那再风雅的事,也难免沾上一股子急于求成的匠气,甚至市侩气。

所以啊,有时候觉得,古人说的“修身”,未必是板着脸读多少圣贤书。或许就是下班后,耐心地给阳台的盆栽修掉一片黄叶;是周末愿意放弃快车道,钻进一条从未走过的小巷子,看看墙头探出的老槐树;是盘玩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,感受它随着岁月在你掌心变得愈发柔和。这一切,都是在修剪我们自己内心横生的枝杈,养护那份最初的本真与专注。

老陈那天终于从花店买了一小把茉莉,插在书桌的清水瓶里。香气淡淡的,却萦绕不散。他说:“不图它多艳丽,就图它这股子‘正’味儿。”是啊,花道至简,玉德在温,曲径通幽处,那份闲适与发现之乐,或许就是我们对抗生活中各种“不正”念想的最朴素法门。路还长,慢慢走,欣赏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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