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子公车上被迫享受小说
女子公车上被迫享受小说
早高峰的公交车，像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。林薇好不容易挤上去，后背贴着车门玻璃，动弹不得。空气里混杂着早餐包子味、汗味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，混在一块儿，说不上好闻。她努力想从包里摸出耳机，手指却怎么都伸不进去。就在这时，她瞥见了前方那个男人的手机屏幕。
那是一段密密麻麻的文字，显然是在读小说。林薇本无意窥探，可距离太近了，近到她一抬眼，视线就无可避免地落在那片亮光上。起初只是几个零散的词句撞进眼里——“古堡”、“雨夜”、“一封泛黄的信”。她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，可车厢猛地一晃，整个人往前一倾，视线便牢牢“粘”在了那块屏幕上。
男人翻页了。林薇被迫跟着读了下去。故事的主角似乎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，正陷入一场扑朔迷离的旧案调查。情节紧张，文字抓人。她心里升起一股别扭的尴尬，好像成了个不光彩的“偷阅者”。可在这动弹不得的方寸之地，眼睛又能往哪儿放呢？看旁边大叔的后脑勺？看窗外千篇一律的街景？好像都不如那方寸屏幕上的世界来得有吸引力。
车子颠簸着，停靠，又启动。林薇发现自己竟然在跟着故事的节奏走。主角遇到危险时，她的呼吸会不自觉地屏住；线索出现转机，她紧贴着车门玻璃的肩膀会微微放松。这种阅读体验太奇怪了，没有主动翻开书页的仪式感，没有选择暂停的自由，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，跌进别人的故事里。这种沉浸感并非源于自愿，却意外地纯粹。周遭的嘈杂，身体的困顿，仿佛被那行行的文字暂时隔开了。
她忽然想起小时候，也是这样“被迫”听完邻居家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。每天傍晚那个点儿，声音准时飘过来，不想听也得听，听着听着，反而上了瘾。眼下这情形，倒有几分异曲同工。现代人的生活里，主动选择的娱乐太多，反而少了这种“偶遇”的乐趣。这份被迫的专注，竟让她读出了纸页翻动、指尖摩挲书脊时都未必能有的沉浸感。
男人大概读到了关键处，手指滑动得慢了。林薇的心也跟着提起来。真相就要揭晓了吗？那个神秘的背影究竟是谁？她完全忘记了起初的尴尬，脖子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前倾，想看得更清楚些。就在这时，男人“啪”地一下锁了屏，把手机揣回兜里——他到站了。
车门打开，男人挤了下去。那股牵引着林薇思绪的力量骤然消失。她愣在原地，故事戛然而止在最高潮的悬念前，心里空落落的，像被悬在了半空。周围的世界重新涌了回来：报站声、交谈声、引擎轰鸣声。刚才那十几分钟，像一段被偷来的、奇异的时光。
公交车继续向前开。林薇终于掏出了自己的耳机，却没有立刻戴上。她回味着刚才那种奇特的“被迫享受”，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。或许，在这个一切都需要我们主动去抓取的时代，偶尔被生活“推着”去经历一点什么，哪怕是读一段陌生人的小说，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馈赠。只是，那故事的结局，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了。这未完成的沉浸感，倒成了这个平凡早晨里，一个带着些许遗憾和趣味的独特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