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团圆舒洁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1:21:50 来源:原创内容

大团圆舒洁

老李头推开单元门,手里拎着两桶油,胳肢窝底下还夹着个快递。楼道里飘着一股淡淡的、熟悉的清香。他吸了吸鼻子,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。这味儿,他熟,是隔壁张婶又在用那款老牌子的洗衣粉泡洗沙发套了。他记得,自己老伴儿在的时候,也爱用这个,说晒过的被单,有“太阳和干净抱在一起的味道”。

这味道,像一把温柔的钥匙,轻轻一转,就把记忆的闸门打开了。老李头想起以前,每到周末,家里就像开了闸。儿子一家叁口,女儿带着外孙,吵吵嚷嚷地挤进这不算大的两居室。老伴儿在厨房里忙活,锅碗瓢盆叮当作响;阳台上,洗衣机哼着老旧的歌,滚筒里翻滚着孩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,还有沾了油渍的围裙。那时候的“干净”,是热闹的,是喧嚣的,是带着烟火气和汗味的。洗洁精泡沫下的碗碟,洗衣粉清香里的衣裳,最后都变成一桌热腾腾的饭菜,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争抢。

后来呢?后来房子静了。洗衣机换了静音的,转起来悄没声息。碗筷少了,一顿饭也就一两个碟子。老李头试过那些新潮的、号称各种功能的清洁剂,瓶子花里胡哨,香味浓得冲鼻子。干净是干净,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那干净,是冷清的,是样板间似的,没有人气儿。

他摸索着钥匙开门,心里却还在琢磨那阵香味。你说奇不奇怪,人这鼻子啊,记味道比记事儿还牢。一种熟悉的气息,能瞬间把你拉回几十年前的某个下午,阳光正好,被子蓬松。他觉着,这“舒洁”,恐怕不止是东西洗干净了那么简单。它更像是一种收拾,一种整理。把一天的疲惫、外面的尘土、心里的烦闷,都投进水里,用熟悉的清洁感涤荡一遍。等晾干了,收进来,迭好,心里头好像也平整熨帖了。这是一种……对生活秩序的确认。

正想着,对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张婶端着个塑料盆出来,盆里是洗得发亮的浅蓝色沙发套。“李师傅回来啦?”张婶笑着打招呼,“哎,帮我搭把手,这拧干了还是沉。”老李头赶紧放下东西,接过盆的一边。两人合力把沙发套晾在公共阳台的架子上,水珠滴滴答答,在阳光下亮晶晶的。

“还是您这老牌子好闻,”老李头随口说,“现在那些,香得怪。”

“可不是嘛!”张婶来了兴致,“我闺女总给我买那些进口的,我说不要,我就认这个。闻着这味儿,就觉得家像个家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以前我婆婆在的时候,就用这个。老头子走了以后,我就觉得,保持家里这个味儿,像是个念想,也像是个……规矩。”

老李头心里一动。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那点失落感从何而来。他缺的不是洁净,而是那种通过“清洁”这个动作,与过去、与家人、与某种安稳生活节奏的连接。儿子上周打电话,说孙子放暑假了,想送来住几天。老李头当时还嫌吵,现在看着阳光下滴水的沙发套,心里却蓦地腾起一股暖烘烘的期待。

他回到家,翻箱倒柜,终于在储物柜深处找出了那包老伴儿以前常买的洗衣粉。袋子有些旧了,但密封得还好。他倒了一些在盆里,温水一冲,那股朴素而醇厚的清香立刻弥漫开来。他把几件平常穿的衣服泡进去,看着泡沫慢慢涌起。这个简单的动作,忽然让他感到无比踏实。

几天后,儿子果然把孙子小磊送来了。小家伙一来,家里瞬间乱了套。地板上散落着玩具,茶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饼干,沙发上蹭上了不知哪里来的颜料。老李头却乐呵呵的,一点也不恼。晚上,他把孙子玩闹后汗湿的罢恤、沾了果酱的短裤,还有自己那件被孙子当画布蹭了一道的旧衬衫,一起泡进了那个大盆里。

他用手仔细地揉搓着。泡沫包裹着衣服,也包裹着他的手。小磊光着脚跑过来,好奇地问:“爷爷,这是什么香味呀?真好闻。”老李头笑了,说:“这是咱家的味儿。”他想起张婶说的“规矩”,也许不是什么严肃的家规,而就是这种一代代传下来的、对于如何打点生活的朴素心意。把脏的洗净,把乱的理齐,在循环往复的日常劳作里,守护着一个空间的气息与温度。

阳台的晾衣架上,又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衣服,在晚风里轻轻摇晃。屋里,小磊已经睡着了,呼吸均匀。老李头坐在沙发上,鼻尖萦绕着那股淡淡的、干净的清香。这一刻的“舒洁”,是具体的,是视觉里整齐的晾晒,是嗅觉里熟悉的芬芳,更是心里头那种满满的、安顿下来的感觉。它不追求一尘不染的极致,而是容许生活有皱褶、有污渍,然后,再用一双勤劳的手,耐心地将它抚平、洗净,让日子在洁净与琐碎、安静与热闹之间,达成一种温暖的平衡。这大概,就是寻常百姓家,最踏实的大团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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