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行者的鸡鸡插进影
旅行者的鸡鸡插进影
老陈蹲在客栈门口的石头台阶上,烟抽到第叁根的时候,天边那片青灰色的山影,渐渐糊成了一团墨。这地方叫“影”,地图上找不着,是前头开杂货铺的阿旺随口告诉他的。他说,翻过垭口,河谷尽头那片终年照不进日头的地方,就是影。老陈没多想,背上包就来了。
客栈老板娘端了碗油茶过来,顺势也蹲在一旁。“城里来的?找‘影’?”她语气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,好像每个来这儿的人,都奔着同一个迷糊的目的。老陈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说是旅行,其实更像一次没头没脑的逃离。公司里那些破事,人际关系拧成的死结,让他觉得,自己像只被透明胶缠住的蛾子,扑腾得越凶,缠得越紧。
“那地方啊,”老板娘用下巴指了指远处,“没啥看头,就是暗。待久了,心里那点亮堂东西,怕也跟着暗下去。”她说完就起身忙去了,留下老陈一个人对着愈发浓稠的夜色发呆。鸡鸡是他养了八年的狗,一条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,此刻正安静地趴在他脚边,耳朵偶尔机警地转动一下。带它出来,是老陈路上唯一明确的决定。
第二天清晨,雾气还没散尽,老陈就带着鸡鸡往河谷深处走。路越来越窄,光线确实一点点被吞噬。参天古木的树冠在空中搭成密不透风的篷顶,脚下是厚厚的、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腐叶,踩上去软绵绵的,悄无声息。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不一样,手表指针的跳动,显得有点滑稽。鸡鸡起初还在前头兴奋地嗅来嗅去,慢慢也变得安静,紧紧贴着他的裤腿走。
真正的“影”,出现在一个毫无预兆的转角。那不是阴影,更像是一团具象化的“昏暗”,凝固在岩壁之下的一片空地里。光线到了它的边缘,就自然而然地淡开、消失,像被吸进去了。老陈站在那儿,心里有点发毛。这和他想象的奇观完全不同,没有壮观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“空”与“静”。鸡鸡忽然低声呜咽起来,尾巴夹紧,不住地往后退。
就在老陈犹豫着要不要靠近时,一只松鼠“嗖”地从旁边树上蹿下,惊惶地掠过。鸡鸡的狩猎本能一瞬间压过了恐惧,它猛地一挣,追着那道灰影就冲了出去——方向,正是那片浓得化不开的“影”。老陈心里一惊,“鸡鸡!”喊声在密闭的山谷里显得短促无力。他看着狗子的身影,像一滴水汇入深潭,眨眼就消失在那片绝对的昏暗里,没发出一点声响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几分钟,或者更久,老陈的脑子一片空白。他后悔,自责,甚至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怒。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闯进去的时候,那片“影”的边缘,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。接着,鸡鸡摇着尾巴,慢悠悠地走了出来,嘴里还叼着半片不知名的褐色菌子。它走到老陈脚边,放下菌子,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,眼神平静,甚至有点……困惑?好像在说:你刚才在紧张什么?
老陈一把抱住狗,冰凉的鼻尖触到温热的皮毛,心里那块高高悬着的石头,“咚”地一声落了地。他再抬头看那片“影”,忽然觉得,它好像没那么可怕了。它就在那儿,沉默,深邃,吞没光线,但也仅此而已。鸡鸡的“插进”与返回,像个无意的玩笑,戳破了他自己营造出的神秘与恐惧。
他忽然明白了老板娘的话。可怕的或许不是“影”,而是人自己心里不断滋生、蔓延的阴暗想象。那些对未知的恐惧,对职场倾轧的耿耿于怀,对未来的焦虑,不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“影”吗?它们看似庞大,吞噬快乐,但当你身边最朴实、最依赖你的生命(比如鸡鸡)若无其事地穿行而过时,你才发现,它们的边界其实很模糊,也很脆弱。
老陈没再往里走。他捡起鸡鸡带出来的那半片菌子看了看,又扔回了林间。回去的路,好像亮堂了一些。林隙间漏下的光斑,明明灭灭地洒在脸上。鸡鸡跑在前头,脚步轻快。老陈跟在后面,深深吸了一口清冽潮湿的空气。那个叫“影”的地方,他可能不会再特意探访了。但这一趟,值了。有些目的地,你抵达的方式,可能和你计划的完全不同。就像治愈,有时需要的不是阳光猛烈的照耀,而是一次简单的、有惊无险的穿透。
回到客栈,老板娘看见他和狗,笑了笑,什么都没问。晚上,老陈躺在硬板床上,听着窗外隐约的溪流声和鸡鸡均匀的鼾声。他摸出手机,把之前打了一半的、充满怨气的辞职信草稿,删了个干净。先睡吧,明天的事,明天再说。至少今晚,他心里的那团“影”,暂时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