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你迟尘别了我的草莓软件
啊～你迟尘别了我的草莓软件
我瘫在沙发里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愣是没敢点下去。那个熟悉的、带着颗小草莓图标的补辫辫，就在手机桌面第二屏中间，安安静静地躺着。可我心里跟跑马似的，乱七八糟。昨天，就在昨天，我一狠心，把它给卸了。现在这空出来的位置，像个刚拔了牙留下的窟窿，看着就觉着空落落的，还隐隐作痛。
这“草莓”，可不是真让你买水果的。它是个啥呢？这么说吧，就是个时间黑洞，快乐榨汁机。一打开，那瀑布流刷刷地往下走，全是些让你忍不住咧开嘴的短视频、抓眼球的标题党文章、还有各种“戳中你”的测试小游戏。手指头往上划一下，就是一片新天地；再划一下，半小时就没了影儿。我开始管它叫“电子草莓”，看着鲜艳甜美，一口下去挺过瘾，可吃多了吧，齁得慌，心里还发虚。
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儿。等车的时候刷一刷，睡前眯一眼，就当放松了。可后来不对劲了。吃饭的时候，手机得立在碗边；跟朋友聊天，说着说着眼神就飘到屏幕上去了；晚上明明困得眼皮打架，心里却有个声音说：再刷五分钟，就五分钟……结果一抬眼，好嘛，天边都泛鱼肚白了。我那段时间，感觉脑子跟团浆糊似的，注意力散得像沙，抓都抓不回来。正经书看不进两页，稍微长点的电影都得按几次暂停。整个人像是被那“草莓”的甜腻汁水给泡发了，浮肿又空洞。
真正让我后背发凉的，是上周跟我小侄女视频。小丫头才六岁，举着个平板，小手指头划拉得比我还溜，嘴里蹦出来的全是些网红梗和广告歌。我姐在旁边叹气，说管不住，一收平板就哭闹。我看着屏幕里那双本该盯着童话书或者积木的大眼睛，现在却牢牢粘在发光的屏幕上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我这不是也在往那条道上走吗？只不过我刷的是“高级”点的内容，可本质上，不都是被这“数字糖浆”黏住了，一点点往下陷吗？
我这人吧，有点别扭。知道不好，可戒起来真难受。昨天下午，工作上遇到点坎儿，心里正烦着。那股熟悉的冲动就上来了：摸出手机，点开草莓，让那些不用动脑的快乐淹没自己，暂时忘了眼前的麻烦。手指都碰到图标了，我停住了。我想起那种感觉——刷完一两小时后的那种空虚，像狂欢后独自面对满地狼藉的客厅，更烦，更累，问题还在那儿，一丁点都没解决。
就那一瞬间，我心一横，长按图标，看着它开始抖动，然后狠狠点了右上角那个“×”。卸载的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。卸完那一分钟，心里是真慌，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坐立不安。我甚至下意识地去应用商店搜了一下，就在要按下“安装”的时候，又停下了。我问自己：我到底在怕什么？怕无聊？怕面对那些需要静下心来才能做的事？还是怕没了这口“即时快感”，自己就应付不了日常的情绪起伏？
卸掉它到现在，也就二十多个小时。空出来的时间，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干嘛。我在屋里转了两圈，最后从书架上抽了本落了灰的小说，硬着头皮看了十几页。看着看着，嘿，竟然看进去了。晚上也没摸手机，早早关了灯。黑暗里，没那些闪烁的画面和信息流挤占大脑，白天的那些烦躁，反而慢慢沉淀了下来。脑子，好像清出了一小块地方。
我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那个草莓形状的坑，可能过段时间就会被别的什么补辫辫填上。这年头，诱惑你的“草莓”可太多了，长得还不一样。但这次卸载，像是我对自己生活的一次小小的“断线重连”。我断开的，是那种被算法牵着鼻子走、不断索取我注意力的“线”；我想试着重新连接上的，是自己对时间的掌控感，还有那份能安心沉浸在一件事里的耐心。
手机屏幕又暗下去了。那个位置还空着。或许它会一直空着，或许明天又装了别的。但至少此刻，我好像能稍微喘口气，听听窗外的风声，而不是急着去吮吸下一口，那喂到我嘴边的、甜得发腻的电子草莓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