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产城中村自拍
国产城中村自拍
手机举起来，镜头对着眼前这片密密麻麻的“握手楼”。阳光从楼缝里挤进来，在潮湿的墙面上切出一道明晃晃的光。我站在这里，有点犹豫，该从哪儿拍起呢？是阳台上那盆倔强开着的叁角梅，还是墙角那辆锈迹斑斑却码得整整齐齐的共享单车？这地方，太复杂了，也太鲜活了。
很多人说城中村是城市的“伤疤”。这话听着挺学术，但住过的人，或者像我这样爱往里头钻的人，总觉得这说法轻飘飘的，盖不住这里头的烟火气。你瞧瞧，早餐摊的蒸汽混着刚刷完油漆的刺鼻味，楼下理发店八十年代的迪斯科音乐和楼上租客练琴的单调音节打架，送外卖的小哥电动车一拐，惊起路边几只悠闲的麻雀。这种混乱，这种生机勃勃的“杂糅”，恰恰是它最真实的质感。我的镜头，想找的就是这个。
自拍，不是非得把自己那张脸怼在画面中央。我觉得，把自己“放”进这个环境里，用我的视角带出这里的故事，也是一种自拍。那天，我在一条窄巷里，看见一个老阿姨在公用水龙头下洗菜。水花溅起，她身后是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墙面，通下水道的、租房子的、办证的，层层迭迭，像一块诡异的现代艺术拼贴画。我蹲下来，用低角度，把阿姨劳作的身影、流淌的水、还有那片斑驳的墙一起收了进来。按下快门的瞬间，我觉得我拍下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段正在流动的、具体的生活。
拍久了，我发现城中村像个巨大的舞台，每天都在上演着最真实的悲喜剧。刚毕业的大学生，攥着简历匆匆走过，脸上带着憧憬和焦虑；装修工人蹲在路边吃盒饭，汗水把后背浸出一个深色的“地图”；深夜的烧烤摊，几个年轻人喝着酒，声音忽高忽低，聊着梦想和房价。这些瞬间，都带着一种粗粝的、未经修饰的“本土叙事”。它们不完美，不精致，甚至有些狼狈，但那份奋力生活的劲儿，直愣愣地撞到你心里。
当然，这里头也有温情。小卖部门口永远聚着下棋的大爷，杂货店的老板娘记得每个熟客爱抽什么烟。我见过一个快递小哥，把车停在楼下，扯着嗓子喊一声“301，快递！”，楼上就会有个小孩探出头，用绳子吊下一个小篮子，他把快递放进去，小孩再嘿咻嘿咻地提上去。这一上一下，没打照面，却完成了一次默契的交接。这种人与人之间因空间局促而催生出的奇特连接，是高档小区里很难见到的风景。
有人说，你老拍这些，是不是在刻意寻找“猎奇”？我想了想，真不是。猎奇是居高临下的打量，而我的镜头，是想平视，甚至带点敬畏。这里的每一道裂缝，每一块褪色的招牌，都记录着城市狂奔时，落下的一地鸡毛和一颗颗珍珠。它们是被快速更新的城市版本暂时“忽略”的细节，但无数个体的命运，却在这里真实地承载着。
我的手机相册，快被这些“国产城中村自拍”塞满了。它们不漂亮，可能也不够“高级”，但每次翻看，那些嘈杂的声音、混杂的气味、生动的面孔，好像又能一下子活过来。我知道，很多这样的地方，最终可能逃不过被改造、被消失的命运。那么，在这些独特的空间记忆被彻底格式化之前，用镜头多留下一点什么，或许就是我这种普通人，能做的最朴素也最真诚的致敬了吧。毕竟，这里晃动的光影，蒸腾的热气，都是这时代浪潮里，最扎实、最烫人的底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