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婿之激战阳台
岳婿之激战阳台
老张头把水壶重重往地上一撂，那不锈钢的壶身“哐当”一声，把刚飞来的麻雀都吓跑了。他盯着阳台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叁角梅，又瞅了瞅女婿小李昨晚刚搬进来的、占了大半个阳台的健身器材——一台亮得晃眼的动感单车，还有两个哑铃横在过道上。这心里头，就跟堵了块湿抹布似的，憋得慌。
这阳台，可是老张头的“战略要地”。十来年了，从退休那天起，这儿就是他的王国。东头一排是葱蒜韭菜，绿油油水灵灵；西边架子上是多肉和几盆宝贝兰花；中间开阔地，摆着把小藤椅，天气好的下午，泡壶茶，听听收音机里的戏，那滋味，别提多美了。可现在倒好，他的“半壁江山”让那些铁疙瘩给侵占了。关键是那动感单车，小李下班晚，有时九点十点还上来蹬得呼呼响，楼板跟着隐隐震动，老张头在楼下客厅看电视，总觉得头顶有只躁动的大老鼠。
女婿小李呢，也是一肚子委屈。他搬来这动感单车，真不是故意跟老丈人过不去。公司体检，血脂有点高，医生建议多运动。家里面积小，客厅孩子要玩，卧室媳妇嫌吵，思来想去，也就这宽敞的阳台最合适。他还特意选了台静音款的，每次运动都垫上厚垫子，时间也尽量趁老张头出门遛弯或者睡下了才练。那盆挡道的叁角梅，他也不是没想过挪，可那是老丈人的心头好，曾经听媳妇念叨过，是丈母娘生前养的，他哪敢乱动？
矛盾爆发在一个周六的上午。老张头想给兰花松松土，转身取铲子时，裤腿“刺啦”一声，被单车一个突出的螺丝钩了个大口子。老爷子火“噌”就上来了。“这地方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走动了？”他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。小李正在屋里加班赶个报告，被这么一喊，心里也烦，出来一看自己爱车的螺丝钩坏了老丈人的裤子，有点慌，但嘴上没忍住：“爸，您小心点嘛，这放着个这么大物件……”
“我小心？是我该小心，还是你这铁疙瘩不该搁这儿？”老张头声音更高了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话赶着话，就把平日那些细碎的不满都抖落出来了。一个说对方眼里只有那些铁疙瘩，不懂生活情调；一个说对方太老派，半点空间都不愿腾给健康。阳台上的空气都凝固了，只剩下那盆叁角梅的枯叶子，在风里微微发抖。
吵完了，两人都黑着脸，一个下楼闷坐，一个回房关门。可这事儿，它没完啊。老张头坐在藤椅上生闷气，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那台单车。他忽然想起，上个月女儿好像提过一嘴，说小李体检有点小问题。心里那口气，不知不觉就泄了些。楼上，小李对着电脑屏幕，字一个也看不进去。他想起媳妇说过，老爷子每天雷打不动要伺候那些花花草草，那是他的念想和寄托。
过了两天，是个傍晚。老张头吃完饭，溜达着上了阳台。他惊讶地发现，动感单车和哑铃被整齐地挪到了最靠墙的一侧，空出了一条宽敞的过道。他的花盆们，一盆都没少，反而那盆叁角梅被移到了光照更好的位置，旁边还多了个小喷壶。正愣神呢，小李也上来了，挠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爸，我网上查了，说这叁角梅喜光，怕涝，挪这儿试试。那些铁家伙我归置了一下，您看这样行不？我以后运动也尽量早点。”
老张头没立刻答话，他走过去，摸了摸叁角梅的土，是湿润的。他又看了看那条重新畅通的过道。夕阳的余晖洒在阳台一半是绿叶、一半是金属光泽的单车上，居然有种奇怪的和谐。“嗯。”老爷子从鼻子里应了一声，顿了顿，眼光扫过那亮闪闪的车轮，“你那什么……运动，也别太晚，影响楼下休息。”
自那以后，阳台上的“激战”算是告一段落。老张头还是种他的花，听他的戏；小李也照常上来运动，只是时间提前了。偶尔，老爷子浇花时，会顺手用抹布擦擦单车座上的灰；小李网购花肥时，也会多买一份。那盆叁角梅，在老位置和新位置之间，似乎找到了平衡点，居然抽出了几颗小小的、嫩红的新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