俯首称臣(校园)BY I车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2:45:13 来源:原创内容

俯首称臣(校园)BY I车

高二开学没多久,班里转来个怪人。叫陈臣,名字就透着股老派。他不爱说话,总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,戴着副细边眼镜,低头不是看书就是写写画画。我们这群咋咋呼呼的,起初谁也没把他当回事。校园嘛,热闹是操场上篮球砸地的砰砰声,是走廊里追打嬉笑的喧哗,他那种安静,像滴进沸水里的油,格格不入。

直到那次物理竞赛集训。老班硬是把我和他塞成了一组,说是“互补”。我物理还行,就是毛躁;他嘛,看不透。第一次讨论题,我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思路,他安静地听完,然后拿起笔,在草稿纸上轻轻点了两下。“这里,”他声音不高,“引力场的方向,你反了。”我凑过去看,就那两笔简明的受力分析,像把小刀,唰地划开了我脑子里那团乱麻。我愣了半天,脸上有点烧,嘴上还不服软:“哦,可能吧,我再看眼题目。”

后来我发现,他那不是安静,是某种全然的专注。世界在他那儿好像被调了静音,他的频道里,只有题目、公式、还有那些我看来奇奇怪怪的机械原理图。我有次忍不住,凑过去看他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,不是笔记,全是各种汽车结构的草图,齿轮、传动轴、流线型的车身,画得精细极了。他察觉到我,手指下意识地盖了盖,随即又松开,推了推眼镜:“随便画画。”

“你喜欢车?”我问。
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又不说话了。但那天放学,我推着单车准备去修变速器,咔咔响了好几天了。他刚好路过,看了看,说:“链条张力不均,后拨限位螺丝可能跑了。”我还没反应过来,他已经蹲下来,从我车筐里找出平时备着的小扳手,这儿拧拧,那儿调调,动作快而稳。不到五分钟,他把扳手还给我:“试试。”我一骑,那顺滑感,跟我去店里保养过似的。我惊了:“你还会这个?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还是那句:“随便弄弄。”

这事儿慢慢传开,班里谁单车有点小毛病,都爱去找他。他话依旧少,但手上有真功夫。我们开始叫他“陈师傅”。他那份专注,不知不觉,成了我们这个小圈子里某种令人安心的存在。有次我问他,懂这么多,以后想干嘛?他沉默了一会儿,看着远处操场,说:“想造点东西。真正的、能跑的东西。”他说这话时,镜片后的眼睛很亮,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“热烈”的表情。

高二下学期,学校搞科技节,有个创新模型赛道。我们班报了个智能循迹小车项目,组长当然是他。那段时间,放学后的实验室就是我们的据点。电路板、焊锡、代码、一堆零件散着。我主要负责打杂和哇塞。真正的主心骨是他。调试程序那晚,遇到个坎,传感器总是误判。我急得团团转,他坐在工作台前,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,侧脸在屏幕光里显得有点冷峻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我都想放弃了,说要不随便交差得了。他没回头,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:“再想想。”那叁个字,平平淡淡,却让我躁动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。

后来他推翻了一段基础逻辑,重写。凌晨两点,那辆丑丑的小车,终于稳稳地沿着黑色轨迹线跑完了全程。我们几个男生怪叫着欢呼,他靠在椅子上,长长舒了口气,然后,很轻地笑了一下。那个笑容,疲惫,但满是光亮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,不是我们接纳了他,而是我们所有人,都在他那份沉默而强大的专注力面前,心甘情愿地“俯首称臣”。不是对一个人,是对那种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力量的认可。

比赛拿了奖,庆功宴上大家起哄让他说两句。他端着可乐,站了半天,脸憋得有点红,最后说:“谢谢大家……那个,以后谁的车坏了,还找我。”哄堂大笑。但我们都懂。校园生活里,总有这样的人,他们不声张,不耀眼,却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,挖出了一口深井,涌动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热忱与坚持。我们追逐热闹,他们打磨寂静。而最终,往往是那份寂静,发出了最振聋发聩的声音。

毕业前,他在我同学录上只写了一行字:“路还长,车要好好修。”我看着他回到座位,又低下头,画起那些永无止境的草图。窗外阳光很好,蝉鸣震耳。我知道,这个校园里曾让我暗自叹服、甘心追随的专注灵魂,就要驶向更广阔的赛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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