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金莲映画
潘金莲映画
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,潘金莲这个名字,打从《水浒传》里露了脸,又在《金瓶梅》里被大书特书了几百年,到如今,早就不单单是书里那个妇人了。她成了个符号,一面镜子,照见的尽是看客们自己的心思。
你想想看,古往今来,多少戏台子演过她?从老早的梆子戏、评弹,到后来的电影、电视剧,再到如今网络上层出不穷的短片。每个时代,都爱把她从故纸堆里请出来,重新打扮一番。早些年,她是十恶不赦的淫妇代言人,一露面就挨骂,剧情恨不得把“红颜祸水”四个字刻在她脑门上。那会儿的“映画”,讲究的是个教化,是面道德照妖镜。
可后来呢,风气慢慢就有点变了。人们开始琢磨,这武大郎吧,实在算不上个称心如意的丈夫;那西门庆,除了是个恶霸,倒也有几分风流手段。至于潘金莲,她最初也不过是个被卖来卖去的可怜人。这么一想,她后来的狠毒与放纵,似乎就有了那么一点“被逼无奈”的根由。于是,有些改编的苗头就转向了“人性解放”,甚至带点同情,把她塑造成一个反抗封建礼教的悲剧女性。这时候的镜头语言,就多了许多特写,拍她的不甘,拍她的挣扎。
到了最近这些年,这“映画”可就更热闹了。网络上各种演绎层出不穷,有的打着考究历史的旗号,有的纯粹是脑洞大开。你可能会刷到穿着古装却讲着现代话的潘金莲,用着智能手机点外卖;也可能看到完全颠覆的版本,让她成了卧底或者侠女。这时候的“潘金莲”,已经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填充的“文化模因”,她的故事成了一个框架,什么新想法、新观念都能往里装。吸引观众的,往往不再是故事本身,而是这种解构和重塑带来的新鲜感与话题性。
所以说,看潘金莲的百年“映画史”,就像在看一场漫长的角色扮演游戏。扮演者是我们每个时代的社会心态和集体欲望。我们哪里是真的在乎几百年前一个虚构女子的爱恨情仇呢?我们不过是在借她的酒杯,浇自己心中的块垒。封建时代要立贞节牌坊,就拿她当反面教材;思想躁动时想谈个性解放,又把她捧成先驱;到了娱乐至上的年代,她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流量和戏说的绝佳素材。
每一次对潘金莲的重新讲述,都是一次形象重塑。这个过程里,原着里那个复杂而立体的妇人形象,反而越来越模糊,越来越遥远。她像一团泥,被不同的手捏成不同的形状。我们争论她究竟是黑是白,是恶是善,或许都没碰到关键。关键也许在于,我们为何总是需要这样一个“潘金莲”?她的故事,为何总能为我们所用?
下次再看到对于她的新电影、新剧集,或是短视频里一个突兀的改编,或许可以会心一笑。这早已不是施耐庵或者兰陵笑笑生的潘金莲了,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,是我们集体潜意识的又一次欲望投射。看她,其实就是在看我们自己在这个时代里的躁动、困惑与想象。她的故事,成了一面永远擦不干净的镜子,照出的是镜前变幻不休的人间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