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语老师穿黑色裙子
英语老师穿黑色裙子
这事儿说起来挺有意思的。那天下午第一节就是英语课，铃响的时候，李老师踩着点儿进了教室。她一进门，底下几个男生就“哇”地低呼了一声，不是起哄，是那种忍不住的惊叹。
李老师穿了条黑色的裙子。不是那种刻板的职业套裙，是条剪裁很简单的连衣裙，料子垂顺，刚到膝盖。没什么花哨的装饰，就腰间一根细细的同色带子。可就是这么一条黑裙子，让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。怎么说呢，平时她总穿浅色衬衫配西裤，利落是利落，但总觉得隔着点什么，像教科书扉页上印着的人物肖像。今天这身黑，倒把她身上那股子沉静的书卷气衬得更鲜活了，像墨水滴进清水里，缓缓地晕开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。
她像往常一样把课本轻轻放在讲台上，说了句“Good afternoon, class.”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，温和清晰。可我觉得，连她念英文的语调，都好像比平时多了一点柔和的起伏。
那堂课讲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。李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抄写句子，粉笔字一如既往地漂亮流畅。阳光从窗户斜进来，正好落在她裙子的褶皱上，那黑色便不是一片沉沉的黑了，泛着一点点绒绒的光晕。有个词突然蹦进我脑子里——“得体”。对，就是这个词。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，太得体了。那种美不张扬，不扎眼，却实实在在地让人感觉到一种分量。它不是随意套上的，而是一种有意识的形象塑造，让你不由得对穿它的人多一分尊重。
我忽然走了个神，想起以前总觉得“老师”就该有个固定的样子，尤其是严肃的英语老师。可李老师这条黑裙子，悄没声儿地把那个刻板印象给打破了。她站在那儿，本身就是一句很美的英文句子，结构清晰，用词精准，还带着独特的韵律。
讲到那句著名的“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's day?”时，她停下来，微笑着问我们，觉得可以把心爱的人或事物比作什么。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星星，说阳光。她听着，点点头，目光掠过我们，又好像看着窗外很远的地方。那一刻很安静，只有她身上的黑色，像一片宁静的夜空，包容着所有稚嫩的想象。这或许就是一种课堂感染力吧，不靠喧哗，而是一种沉浸的氛围，让你不由自主地跟着思考。
快下课的时候，她让我们分组讨论。自己则走下讲台，沿着过道慢慢走，俯身听听这组，又给那组指点一下发音。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，像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。她经过我身边时，我闻到一股很淡的、类似墨水与纸张混合的清香。那味道和这黑裙子配极了，是一种知性的、让人安心的味道。
那堂课的效率出奇地高。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比平时更专注了些？说不清。反正那些原本有点绕的抑扬格五音步，好像都顺着那条黑裙子流畅的线条，变得好懂了起来。你看，有时候教育就是这么微妙的事，老师的形象塑造，外在的得体与内在的涵养合二为一，本身就能形成一种强大的课堂感染力。它不说什么，却已经传达了很多。
下课铃响，她整理好课本，对我们点点头，说“See you tomorrow.”然后那抹黑色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。教室里嗡嗡地响起议论声，当然，话题都绕着那条裙子。但奇怪的是，没人用轻浮的字眼，大家谈论的语气里，都带着点欣赏，甚至是一点点自豪——看，这是我们英语老师。
很多年后，我可能记不清那首十四行诗的具体词句了。但我大概会一直记得那个下午，阳光很好，黑裙子很得体，而莎士比亚的诗句，从一位那样优雅的老师口中念出，显得格外动听。教育啊，有时候就在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里，悄悄地完成了它最核心的部分：让你看见美，懂得欣赏，并且心生向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