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柔与公医院第一次
佳柔与公医院第一次
佳柔捏着那张淡蓝色的挂号单,手指尖有点发凉。单子上印着的“市第一人民医院”几个字,她盯了足足有五分钟,墨迹都快被手心的汗洇开了。这是她长这么大,头一回自己来公立医院。以前头疼脑热,要么是家门口的社区诊所,要么是妈妈陪着。可这回不一样,咳嗽拖了小半个月,咳得夜里睡不安稳,她心一横,决定自己来这传说中的“大医院”闯一闯。
迈进门诊大厅那瞬间,声音像潮水一样“轰”地涌过来。挂号窗口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龙,电子叫号屏上的数字飞快跳动,夹杂着孩子的哭声、老人的咳嗽声、还有导诊台护士略显急促的解答声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——消毒水混着些微的人潮气息。佳柔有点懵,站在原地,像一滴掉进河流的水,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流。她忽然觉得,自己像个闯入了庞大精密机器的微小零件,茫然无措。
“姑娘,第一次来啊?”旁边一位排队的大妈看她愣神,主动搭话,“先去那边自助机建档,拿个就诊卡,不然挂不了号。”佳柔连忙道谢,顺着大妈指的方向,看到一排闪着光的机器。她走过去,屏幕上的选项跳出来,第一步就卡住了——是选“自费”还是“医保”?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社保卡,心里嘀咕,这流程设计,对新手可真不算友好。折腾了好一会儿,一张崭新的就诊卡才从机器口“吐”出来,带着微微的温热。这算是拿到了“入场券”。
挂上呼吸内科的号,她跟着指示牌上二楼。候诊区的椅子几乎坐满了人。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,悄悄观察四周。有闭目养神的老人,有刷着手机的年轻人,也有抱着孩子轻声哄着的妈妈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微的疲惫和等待的焦灼,但奇怪的是,这种共同的等待,又形成了一种沉默的、相互理解的氛围。佳柔的心,反而慢慢静下来一些。她想,原来这就是“公共医疗”最直观的样子啊,它不完美,有点嘈杂,有点拥挤,但它就在这里,接纳着每一个需要它的人。
叫到她的号了。诊室里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夫,戴着口罩,眼神很平静。“怎么不好?”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,有点闷,但语气温和。佳柔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,磕磕巴巴地描述自己的症状。医生听得仔细,键盘敲得噼里啪啦,然后开了单子:“去拍个胸片看看,排除一下。缴费在楼下,拍片在隔壁楼叁楼。”接过单子,佳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“寻路”。缴费、找放射科、排队、等待叫名……这一套流程走下来,她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:看标识,勤开口问,跟着大部队走,总不会错太远。
等拿着片子回到诊室,医生对着光看了看,说:“没事,就是支气管炎,开点药,按时吃,多休息多喝水。”那句话像一颗定心丸。走出诊室,去药房窗口排队取药,看着窗口里药剂师熟练地配药、核对,然后把一小袋药递出来,佳柔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。这一趟折腾,像完成了一次小小的、独立的冒险。
走出医院大门,下午的阳光正好。她回头看了看那座庞大的、有些旧了的建筑。它不再像刚来时那样令人望而生畏了。她想起那些清晰的指示牌(虽然有时候也得找一会儿),想起导诊护士尽管忙碌却依旧应答的耐心,想起诊室里医生那句“没事”带来的安心。这次经历,让她对“公共医疗体系”有了真切的、带着体温的触感。它庞大繁杂的流程背后,核心目标其实很简单:接住每一个像她一样,带着不安走进来的人,给出一个诊断,一份治疗,一点 reassurance。
回家的公交车上,佳柔靠着车窗。药袋放在膝头,随着车子轻轻晃动。她还在回想那几个关键的瞬间:在自助机前的茫然,候诊时观察到的众生相,医生平静的眼神,还有拿到诊断结果后的释然。这一趟“第一次”,像是一堂生动的社会课。她明白了,融入一个庞大的系统,从陌生到熟悉,需要的不过是一点勇气,一点耐心,和一次亲自的体验。风吹在脸上,她轻轻咳了两声,但心里却觉得,好像已经好了一小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