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忧草红杏二区二区二
忘忧草红杏二区二区二
老李头蹲在自家院墙根底下,眯着眼看那丛长得泼辣的忘忧草。叶子细长,绿得发亮,中间窜出几根硬挺的茎,顶着橙黄的花苞。这草皮实,给点土给点光就能活,像这巷子里的人家。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叶子,嘴里念叨着:“忘忧,忘忧,这年头,哪有那么容易忘掉的愁哟。”巷子口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,拖着长长的尾音,混着初夏午后的燥热,一股脑儿涌进这小小的院落。
这地方,地图上有个正经名字,叫“红杏二区”。可住久了的老街坊,偏喜欢在舌头上一卷,叫成“红杏二区二区二”。为啥?说不清。兴许是早年间这儿分片,分得细,二区里头又划了小块,传来传去,就成了这么个带着点迭音、透着点亲昵又琐碎的叫法。像老人唤孙儿的小名,没啥深刻道理,就是顺口,就是熟稔。
老李头站起身,捶了捶后腰。他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墙头,能瞥见隔壁那棵探出枝条的老杏树。这些年,城区像发面馒头一样胀大,高楼从四面八方围过来,可红杏二区二区二,倒像被时间忘了,还留着些灰墙红瓦的平房,窄窄的巷子仅容两人侧身过。年轻人一批批搬走,去住亮堂的电梯房,留下的大多是像他这样的,或者图这儿租金便宜的租客。社区的氛围,就在这新旧交替里,慢慢发酵出一种特别的味道。
这味道,是清晨公用水龙头前的寒暄,是午后树荫下棋盘啪嗒的脆响,是傍晚谁家厨房飘出的炝锅香。它不精致,甚至有些杂乱,但扎实,有烟火气。老李头觉得,自己就像墙角那丛忘忧草,根扎在这片旧土里了。儿子在电话里提了多少回,接他去新小区享福,他总推脱。新地方?进门就关门,对门住谁可能一年都搞不清。哪像这儿,缺根葱少头蒜,隔着墙喊一嗓子就齐活。
当然,烦心事儿也不是没有。下水道老了,时不时闹脾气;线路老化,夏天开空调都得掂量着。社区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大伙儿踏平了,改造的规划图贴出来又收起,消息传了一轮又一轮。等待,成了这里居民们一种共同的生活状态。可怪就怪在,大家一边抱怨,一边又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王婶在巷子转角摆了个裁缝摊,李叔把闲置的小屋改成了快递代收点,几个老街坊还凑钱,把一小块公共空地整了整,种上了月季和……嗯,更多的忘忧草。
老李头走到那块小空地边。夕阳的光斜斜地切过来,给那些花草镶上金边。他看见几个刚放学回来的孩子,蹲在边上好奇地看蚂蚁搬家。一个租住在这里的年轻画家,正支着画板,涂抹着这片被高楼包围的旧色。那一刻,嘈杂的市声好像褪去了,只有光影在移动。他忽然觉得,“红杏二区二区二”这个地名,迭字叫起来,不像抱怨,倒像一种固执的重复,一种对熟悉生活的确认和坚守。
而那丛忘忧草呢?它或许不能真的让人忘记贷款、忘记病痛、忘记生活中那些铁疙瘩一样的难题。但它就在那里,年年自己生长,自己开花,提醒着人们,日子总有些东西是自发的、顽强的。就像这个看似陈旧、等待变迁的社区,它的活力不在表面,而在这些日常的、细微的联结里,在墙根下的一抹绿意,在邻里间一声随口问候中。
天色渐渐暗了,各家各户的灯火次第亮起,晕开一片片温暖的黄光。老李头背着手,慢悠悠往家走。巷子深处,不知谁家收音机里,咿咿呀呀地飘出一段老戏文。他听着,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。明天的日子照样有明天的烦,但今晚,这片叫“红杏二区二区二”的土地上,有着它自己踏实而绵长的呼吸。这呼吸里,有忘忧草在夜风里轻轻摇曳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