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鲁鲁鲁鲁鲁鲁
干鲁鲁鲁鲁鲁鲁
你肯定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这个标题吧？念出声儿来可能更带劲。对，就是“干鲁鲁鲁鲁鲁鲁”。这不像个正经词儿，倒像是谁家小孩儿撒泼打滚时，从喉咙里滚出来的一串嘟囔，又或者，是某种你形容不出来的响动。
我第一次听到这动静，是在老家的灶膛前。我奶奶，一个精瘦的小老太太，正对着灶眼里那半死不活的火苗运气。柴火有点潮，光冒浓烟不见火舌，满屋子呛得人睁不开眼。只见她抄起那根被烟熏得油亮的吹火筒，凑到灶眼边，腮帮子一鼓，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、绵密又带着股狠劲的声响：“咕噜噜…鲁鲁鲁…干鲁鲁鲁鲁鲁鲁！”那声音，像闷雷，像地底的暗流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。
说也奇怪，那团懒洋洋的浓烟仿佛听懂了这古老的咒语，先是猛地一缩，紧接着，“轰”地一下，金红的火苗腾了起来，欢快地舔着锅底。火光映着奶奶满是皱纹的脸，那一刻，她不像个烧火的老太太，倒像个降伏了火焰的巫祝。锅里的水，很快便“咕嘟咕嘟”地唱起了歌。
我后来琢磨，“干鲁鲁鲁鲁鲁鲁”这串音节，核心其实就一个字——“干”。不是干燥的干，是干活的干，是带着一股子劲儿，把那些淤塞的、潮湿的、停滞的东西，用一口气给吹开、点燃的行动。它不是什么大道理，就是一种最朴素的行动哲学。生活中太多事儿，就像那灶膛里的湿柴，你想得天花乱坠，计划列了叁大张，不如凑近了，鼓足气，“干鲁鲁鲁”地给它来一下。
我有个朋友，总念叨着想写点东西，心思在脑子里盘旋了八百回，文档开了又关，关了又开，第一行字怎么也落不下去。他说，感觉不对，氛围不对，灵感没来。我跟他说了灶膛火的故事。他愣了半天，第二天给我发来一行字：“我昨晚对着空文档，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你那咒语，然后闭着眼敲了第一段。虽然不咋地，但总算开始了。”你看，这就是“干”的力量。先让事情转动起来，哪怕一开始声音沉闷如“鲁鲁鲁”，转动本身就能产生热量和可能。
这咒语也不仅仅用于开头。很多时候，事情做到一半，那股子劲儿容易散，容易陷入黏稠的疲惫期。好比推一个沉重的石磨，最初的猛劲过去后，每一步都格外费力。这时候，也需要在心里给自己念一声“干鲁鲁鲁鲁鲁鲁”，这不是打鸡血，而是给自己一个持续的、向前的节奏。让那股子“鲁鲁鲁”的韧劲，代替一开始的猛火，稳稳地，把一圈一圈的路走完。
当然，这口气不能乱吹。得找准了灶眼，得弯下腰，得贴近了生活那粗糙的、真实的表面。光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喊“干”，除了喝风，什么也得不到。精准努力，有时候就体现在这个“凑近”的动作上。知道劲儿该往哪儿使，比使多大的劲儿更重要。奶奶不会拿着吹火筒满屋子吹，她只对着那最关键的、堵住了火源的一小团湿柴。
现在的生活，信息太吵，选择太多，反而容易让人忘了最直接的办法。遇到坎儿，我们习惯性地想找攻略、看课程、求安慰，在思维的边缘来回打转，却迟迟不敢对着问题本身，“干鲁鲁鲁”地吹上那一口气。我们缺的，往往不是技巧，而是那一瞬间，抛开所有杂念，把全部精神凝聚成一股气流，推动事物前进的心流状态。
所以啊，下次当你觉得什么东西“堵”住了——可能是工作上的一个难题，可能是生活中一段拧巴的关系，也可能是你心里一团理不清的毛线——别光站着发愁。试着在心里，或者干脆小声地，念出这句古老的咒语：“干鲁鲁鲁鲁鲁鲁”。然后，弯下腰，找到那个真正的“灶眼”，鼓起你胸腔里那口热气，稳稳地，吹出去。
听，火苗“噼啪”一声响，事情开始转动了。那股子带着土腥气和烟火气的劲头，比任何漂亮话都管用。这大概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旋律，粗糙，有力，但足够照亮一口锅，温热一顿饭，推动一天的日子，稳稳地向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