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居的漂亮妻子2
邻居的漂亮妻子2
老陈搬来我们小区快一年了,他妻子林薇,依旧是大家茶余饭后忍不住会聊起的话题。倒不是谁存了什么坏心思,实在是她太显眼,像一幅会走动的油画,安安静静,却把周遭都衬得有些灰扑扑的。我偶尔在电梯里碰见她,总是那副样子:微微颔首,嘴角挂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,身上有股很淡的、像是雨后青草的气息。打招呼也是轻轻柔柔的,从不多话。我和对门的张姐聊起来,张姐一边择着韭菜,一边压低了声音:“你说,这林薇整天在家做什么呢?老陈天天忙得不见人影。”
这疑问,不止张姐有。我们这栋楼,主妇居多,生活轨迹交叉密集,谁家中午炒了什么菜,晚上孩子练没练琴,几乎都是透明的。唯独林薇家,像个静音的盒子。直到上个月,我家卫生间管道漏水,殃及了她家客厅的一角墙皮。我提着果篮,满心愧疚地去道歉。开门的是林薇,她显然有些匆忙,手里还拿着一支沾了颜料的画笔。“没事的,吴哥,正好这面墙我也想重新弄一下。”她侧身让我进去,我这才第一次看清她家的模样。
和我家堆满儿童玩具、杂物的客厅完全不同。她家极简,大片留白,但最震撼的是,客厅整整一面墙,被改造成了书架,上面密密麻麻,却不是书,而是各种手工材料、厚厚的设计图册、还有无数个透明格子,分门别类装着我说不上名字的矿石、干花、贝壳。靠窗的位置,是一张大工作台,上面摊着一幅未完成的镶嵌画,在午后阳光里闪着细碎而神秘的光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我有点愣住了。她给我倒了杯水,笑了笑,那笑容比平时在电梯里生动了许多:“瞎折腾,做些手工装饰画,偶尔也接点定制的小单子。”她说话时,眼睛看向那幅画,那种光,我后来琢磨,大概就是人谈起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时,才会有的神采。那一刻,我心里某个对于“漂亮花瓶”的模糊标签,“啪”一声,轻轻碎掉了。
那之后,我们因为修缮墙壁的事,多接触了几回。我才知道,那些美丽的材料,许多是她自己从各地搜集甚至加工的。她给我看手机里存的照片,有雨林深处才能找到的稀有苔藓,有海岸线某段特有的玫瑰色沙粒。她说起这些时,话依然不多,但每个词都带着温度。我忽然觉得,我们这栋楼,甚至整个小区,可能都低估了这份安静的内在价值。大家只看见了画框的精致,却没人想过,画布上的风景,究竟有多辽阔。
有一次,我听见张姐在楼下和人闲聊,语气里带着点不解:“老陈媳妇儿啊,弄那些玩意儿能当饭吃?不如找个正经班儿上。”我正好路过,不知怎的,就插了句嘴:“张姐,人家那可不是小玩意儿,是艺术创作,一幅画能顶我几个月工资呢。”张姐听了,讪讪一笑,转了话题。这话其实我说得有点夸张,林薇并没透露过收入。但我就是觉得,该这么说。自我实现这条路,未必非要敲锣打鼓,她这样不声不响,把热爱变成手里实实在在、发着光的东西,难道不算一种成功吗?
墙修好后,我和林薇一家恢复了普通的邻里关系。碰面还是点头微笑。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我偶尔晚上加班回来,抬头看她家窗户,那片暖黄的灯光下,我知道她可能正俯身在那张大工作台上,指尖触碰着那些来自山川湖海的微小碎片,一点点拼凑出另一个世界。那份专注与宁静,仿佛有一种感染力,让我自己焦躁的心,也能慢慢沉下来一些。
老陈还是那么忙。有天凌晨,我出差回来,在车库碰见他刚停好车,一脸疲惫。他看见我,打了个招呼,随口抱怨两句生意难做。临走时,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仔细的小画框递给我:“林薇让我带给你的,说谢谢你上次介绍的防水师傅。她自己做的,小东西,别嫌弃。”我回家拆开,是一幅小小的星空镶嵌画,用的是一种深蓝色的矿石粉末,细看,星光点点,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。
我把画放在书桌上。它不显眼,却总能在某个心烦意乱的时刻,抓住我的目光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了,林薇的那种“漂亮”,根源在哪里。那是一种向内深耕后的外在呈现,像一口深井,表面平静无波,底下却涌动着丰沛的、滋养人的活水。这栋楼里依然会有对于她的各种猜测,但我知道,那些猜测,早已抵达不了她那个用微光构筑的、真实而自足的世界了。这大概,就是生活最有趣的地方吧,你永远不知道,一扇平静的门后,藏着怎样一片星辰大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