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干人操
人干人操
老张蹲在马路牙子上，盯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和人，猛嘬了一口烟。烟头在昏暗的光里忽明忽暗，像他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。他忽然扭头问我：“你说，咱们这一天天的，到底图个啥？”没等我搭腔，他自己先叹了口气，“忙得脚打后脑勺，有时候感觉，不是我在过日子，倒是日子在过我了。”
这话糙，理儿好像不糙。想想看，天不亮被闹钟拽起来，挤进沙丁鱼罐头似的地铁，到了地方对着电脑屏幕一坐就是一天。活儿一件赶着一件，邮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，好像永远有个看不见的鞭子在后面抽着。下了班，身子是松了，脑子却还绷着，明天的会、后天的汇报、月底的考核……像走马灯似的转。这感觉，像不像被装进了一个庞大的机器里，成了一个按固定程序运转的零件？我们管这叫“奋斗”，可有时候静下来想想，这种连轴转的状态，是不是有那么点儿“人干人”的味道？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紧，外界的要求也层层加码，最后活成了一场停不下来的陀螺戏。
问题出在哪儿呢？恐怕是那股子停不下来的“操”劲儿。这个“操”，不是脏话，是形容那种停不下来的忙活、张罗、较劲。我们总想着，得多干点儿，再干好点儿。老板盯着业绩，家里等着开销，自己心里还揣着点儿不甘人后的念头。几股劲儿拧在一起，就成了套在脖子上的无形绳索。朋友聚会，聊不了叁句就开始倒苦水，抱怨压力大，睡眠差，可转头又掏出手机回工作消息。我们好像集体陷入了一种“自驱的疲惫”，一边喊着要慢生活，一边脚底抹油似的往前冲，生怕被落下。
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的，是那种“比较”带来的隐形驱赶。你看邻居换了新车，同事孩子上了名校，朋友圈里不是在海岛度假就是在高级餐厅打卡。这一比，心里那根弦“啪”一下就绷得更紧了。好像别人都在往前猛冲，自己喘口气都是罪过。这种氛围下，休息成了奢侈，甚至带着负罪感。我们是不是在无形中，参与了一场自我施加的“竞速游戏”？用不断的“操劳”，去填补那些被外界和内心放大出来的焦虑和欲望。
但人终究不是机器啊。弦绷得太久，总会出问题。这两年，身边嚷嚷着肩颈酸痛、失眠心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。身体在用它的方式报警。我有个挺能干的前同事，就是典型的拼命叁郎，去年查出一堆毛病，医生勒令他必须休息。他后来跟我说，躺在病床上那会儿才想明白，以前那种“往死里干”的劲儿，看似积极，其实是一种蛮干，是对自己生命的粗糙使用。他说，真正的掌控感，不是把每分钟都塞满，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发力，什么时候该松开。
或许，我们得重新琢磨琢磨“干”和“操”的分寸。“干”是朝着目标扎实行动，是清醒的选择；而那种停不下来的“操”，常常是迷失方向的空转，是被焦虑驱动的本能反应。试着给生活留点白，关掉一会儿信息的洪流，认认真真吃顿饭，漫无目的地散个步。这些看似“无用”的时刻，恰恰是给我们这些紧绷的“工具”重新注入人性的润滑剂。找到自己的节奏，比跟上所有人的步伐更重要。
老张把烟头摁灭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“走吧，”他说，“今晚啥也不想，就喝碗热乎的羊汤去。”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脚步却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点。是啊，生活这台戏，咱们得自己当个明白的角儿，不能光被鞭子抽着演。有时候，慢下来，恰恰是为了更清晰地看清路，更扎实地往前走。这其中的平衡，大概就是我们一辈子都要学习的功课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