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你迟尘别了学生做的
啊～你迟尘别?了学生做的
办公室里，老陈把手机往桌上一撂，屏幕差点裂开。那动静，把旁边批作业的李老师吓了一跳。“又怎么了这是？跟手机较什么劲。”
老陈没立刻答话，手指头捏着眉心，揉了又揉。他教了快二十年书，自认什么阵仗都见过。可最近这心里头，总窝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，憋得慌。这火气，就来自他眼前那亮着的屏幕，还有屏幕那头，他班上的那群半大孩子。
事情得从上周说起。老陈布置了个小组作业，研究本地民俗。收上来一看，好家伙，有一个小组的报告，写得那叫一个漂亮。结构严谨，引经据典，有些段落甚至带着点学术论文的腔调，压根不像几个高一孩子能捣鼓出来的。老陈心里先是一喜，接着就咯噔一下。他多了个心眼，把其中一段特别“成熟”的描述输进了搜索框。
结果，毫不意外。大段大段的文字，原封不动地从某个百科网站扒下来的，连标点都没改。所谓的“研究”，成了高级点的复制粘贴。这感觉，就像你满心期待尝一口学生亲手揉的面，结果咬下去，是超市买的速冻馒头，还是过期的那种。
“我不是反对用工具，”老陈端起他那泡着浓茶的保温杯，抿了一口，对着李老师倒苦水，“我们那会儿，查资料得跑图书馆，一呆就是一天。手指头沾着报纸的油墨味儿，那找到一点有用东西的快乐，是真的。现在呢？手指头在屏幕上一划拉，海量的信息哗啦一下就来了。方便是真方便，可这也太…太‘拿来主义’了。”
他说的这个“拿来主义”，正是问题的根子之一。信息来得太容易，反而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弄丢了——那就是“自主琢磨”的过程。老陈发现，越来越多的学生，习惯了直奔答案。题目不会？搜一下解题视频。作文没思路？看看“范文模板”。他们似乎很害怕那种面对空白稿纸，需要自己一点点构思、推翻、再重建的挣扎。那种挣扎虽然痛苦，但脑子里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想法，不就是在这个过程里，像笋子一样顶开硬土，冒出头来的吗？
没了这个过程，交上来的东西，就像塑料花，看着鲜艳，闻着没味儿，更不会生长。
李老师点点头，深有同感：“不止呢。有些孩子，分辨能力没跟上。网上信息乱七八糟，他看个标题劲爆，就当成真理记下来。上次还有学生在历史作业里写，某个历史人物是穿越回去的，问依据，说是在一个讲故事的公号里看的。你说这……”
这又牵扯到另一个关键词：“信息甄别”。面对汪洋大海般的消息，孩子们缺了一副好“渔具”，更缺了判断哪里有好鱼、哪里是污水的眼力。他们以为自己在主动探索，有时候却不知不觉被一些肤浅、片面甚至错误的东西牵着鼻子走，还觉得自己找到了捷径，挺得意。
老陈想起班上一个挺机灵的孩子，前两天跑来问问题，问的却是网上一个明显有逻辑漏洞的“阴谋论”。孩子说得头头是道，眼睛发亮。老陈当时没直接反驳，而是问他：“这个说法，它的证据来源是哪里？对方有没有提供反向的证据？如果按这个逻辑，某某事件又该怎么解释呢？”
孩子被这一连串问题问住了，愣在那儿。老陈拍拍他肩膀：“咱不急着下结论。多看看，多比对比对，尤其是想想谁在说这个话，他为什么这么说。脑子是自己的，得多让它转一转。”
这件事让老陈琢磨了很久。他觉着，光抱怨没用。堵，不如疏。后来再布置作业，他换了法子。比如那民俗调查，他要求学生们必须去采访至少一位本地老人，录下音，拍张照，记下老人原汁原味的方言描述。回来整理时，可以查资料辅助，但必须说明，哪部分是听来的故事，哪部分是查到的考证，自己的想法又是什么。
作业交上来，虽然粗糙，有的记录甚至颠叁倒四，但老陈却看得津津有味。里面有老人讲祭祀时偷偷吃供品的童年趣事，有对某个消失手艺的模糊记忆。这些鲜活的东西，是任何网页上都搜不到的。报告也许不完美，但里面有汗味儿，有尘土气，有孩子们自己动手梳理材料的痕迹。
老陈知道，他没办法让学生们回到没有网络的时代。那个海量的信息世界就在那里，它本身不是洪水猛兽。关键是怎么在里面“游泳”，而不是“溺水”。他得教会他们，怎么带着自己的思考去“冲浪”，怎么在便捷的工具面前，守住自己那个需要慢慢耕耘、才会开花结果的“自主琢磨”的空间。
窗外的下课铃响了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由远及近。老陈重新拿起手机，这次不是摔，而是打开备课软件，琢磨着下一堂课，该怎么设计一个能让学生们争论起来、必须自己找证据支撑的小课题。他想着，眉头渐渐舒展开了。路还长，但总得一步步走，对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