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扒抱着陈红走进卧室
老扒抱着陈红走进卧室
门轴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，老扒用脚后跟把卧室的门带上了。客厅里那盏昏黄的灯被彻底关在了门外，只剩下窗外的月光，稀稀拉拉地洒进来一点，刚好能看清陈红紧闭的眼睛和微微颤动的睫毛。他走得并不快，甚至有点小心翼翼，好像怀里抱着的不是个人，而是件年代久远、生怕碰坏了的瓷器。
陈红其实不重，但老扒的手臂已经有些发酸。这酸，一半是实实在在的重量，另一半，怕是来自心里头那份沉甸甸的劲儿。他一边挪着步子，一边心里头嘀咕：这倔丫头，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？非得在沙发上蜷着睡，空调也不开，明天起来准得落枕。
卧室里比客厅更暗，也更静。老扒的膝盖熟悉地绕过床尾，没碰到任何东西。他弯下腰，动作有些迟缓，把陈红往那张铺着蓝格子床单的床上放。身子挨着软垫的那一刻，陈红似乎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，头往枕头里蹭了蹭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，呼吸又变得均匀绵长起来。老扒就站在床边，没立刻走开，借着那点月光看着她。
时光这东西，真是摸不着也抓不住。老扒还记得，很多年前，他也这么抱过陈红。那会儿她还是个小不点，发高烧，蔫蔫地缩在他怀里，小脸烧得通红。他从卫生所一路抱回家，胳膊僵了也不敢动，生怕惊了睡梦里的女儿。那时候的陈红多依赖他啊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子。现在呢？翅膀硬了，主意正了，为点儿工作上的事，能跟他赌气赌一晚上，硬是在沙发上扛着。
想到这里，老扒心里那股说不清是气恼还是心疼的情绪又翻腾起来。他拉过被子，轻轻给陈红盖上。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呵护。这或许就是亲情最真实的模样吧，吵归吵，闹归闹，可该惦记的一点儿也少不了。看着她睡踏实了，老扒才觉得，自己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，总算落了地。
他直起身，捶了捶自己的后腰。到底是年纪不饶人，抱这一下，老骨头就有点抗议了。他没急着离开，反而在床沿坐了下来。卧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陈红平稳的呼吸，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。这片刻的宁静，让他满肚子的话，忽然就没了出口。
其实老扒明白，陈红那股倔劲儿，随他。当年他为了厂里一个技术难题，不也是几天几夜泡在车间里，谁劝跟谁急吗？女儿长大了，有自己的世界，有自己的坚持，这难道不是他曾经期望的吗？只是当这份坚持撞上他的关心时，碰撞出的火花，常常烧得两个人都不好受。
夜更深了，月光在房间里悄悄移动着位置。老扒又看了看女儿熟睡的脸，那些皱纹，那些疲惫，在睡梦中似乎都被抚平了些。他忽然觉得，有些话，或许不用非得说清楚。就像此刻，他能安静地守在一旁，知道她安好，便足够了。这份默默的守护，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最踏实的沟通。
他站起身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，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。那声轻微的“咔哒”落锁声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客厅的灯还亮着，老扒走过去关上，家里重新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。他知道，明天太阳升起，也许还会有新的争执，新的磕绊，但那份深植于血脉中的爱与牵挂，就像今夜他稳稳抱起她的那双手臂，永远不会松开。日子，就在这些琐碎的摩擦与无声的关心里，一天天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