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戴了好不好丑
不戴了好不好丑
这话听着耳熟吗？好像在哪听过。可能是在某个疲惫的深夜，对着镜子，想把那副戴了一整天、压得鼻梁生疼的眼镜摘下来的时候；也可能是在一场并不自在的聚会里，悄悄松了松领口那勒人的领结；又或者，是心里头某个更沉重、更无形的东西，你突然就想把它卸下来，哪怕就一会儿。
我们身上戴着的玩意儿，可太多了。有些看得见，有些看不见。那副厚重的“好员工”面具，下班地铁到站了，还牢牢焊在脸上。那个叫“懂事”的紧箍咒，从小到大，念得你头疼欲裂，却不敢伸手去摘。还有那些别人期待的目光织成的围巾，暖和是暖和，但缠得太紧，喘气都费劲。我们好像习惯了，觉得戴着才是正常的，才是安全的。
可有时候，就是那么一个瞬间，脖子酸了，心也累了。脑子里会冒出一个挺微弱，但特别执拗的声音：不戴了，行不行？就一会儿。
这念头一起，自己先吓一跳。仿佛触动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。不戴了，别人会怎么看？关系会不会变？那个习惯了你这副样子的世界，会不会忽然认不出你，或者，干脆不接受你？风险太大了。于是手刚抬起来，又悄悄放下，把那无形的面具再按紧实些，甚至挤出一个更“标准”的笑容。
但你知道吗，那种“戴着”的状态，久了，真的会让人遗忘。忘了自己原本的呼吸节奏是什么样，忘了没有负担的笑声该怎么发声。就像穿久了不合脚的鞋，连正常的走路姿势都忘了，还觉得磨出的血泡是成长的勋章。我们管这叫“适应”，叫“成熟”，可这其中的磨损与消耗，只有夜里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，才能咂摸出点苦涩的滋味。
所以，那句“不戴了好不好”，或许不该是一句叛逆的宣言，而可以是一次温和的试探。不是要把一切都砸碎，而是在一个让自己感到安全的环境里，比如一个老友的面前，一段独处的时光，尝试着，松一松那个扣得最紧的搭扣。
比如说，能不能试着“自我接纳”那么一点点？接纳自己今天就是有点累，不想强打精神说“我没事”；接纳自己那点小小的私心，没那么伟大也没关系；接纳脸上冒出的那颗痘，或者心里头那片偶尔飘过的阴云。接纳，不是放弃，而是不再和自己较劲，是把那层非要证明点什么的硬壳，稍微软化一些。
这过程，肯定不轻松。习惯了铠甲的人，忽然脱下，会觉得四面都是风，没有安全感。但风里，也可能有久违的自在。你会发现，原来皱眉头也没关系，原来沉默不会让天塌下来，原来你以稍微真实一点的样子出现，真正在意你的人，反而会离你更近一步。那种关系，不再是角色之间的对戏，而是人与人的连接。
当然，我们终究活在一个需要各种“佩戴”的世界里。完全地、彻底地“不戴”，那或许是另一个极端的童话。但我们能否争取一些“不戴”的片刻呢？就像回家关上门，踢掉鞋子那样自然。在这些片刻里，你不是任何角色，没有任何任务，你只是你自己，喘一口气，发一会儿呆，感受一下没有任何装饰的、轻松的心情。
“好不好”这叁个字，问的不是别人，问的是你自己。是那个被层层包裹住的、最里面的自己。给它一个机会，一点空间，让它透透气。也许一开始会有点陌生，有点慌张，但慢慢的，你会重新熟悉那种感觉——那种不必用力扮演，只是坦然存在的、轻盈的感觉。试试看，就从今天，从一个最小的、最不起眼的“摘下”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