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婚夫人的味道如如
已婚夫人的味道如如
前些天路过老城区的巷口，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饭菜香。那是油脂与酱油在热锅里爆开的焦香，混着一点炖肉的醇厚，还有隐约飘来的、刚洗过的衣物在阳光下晒干的味道。这味道不精致，甚至有些杂沓，却让我在巷口愣生生站住了脚。心里头蓦地就跳出这么个念头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已婚夫人的味道”吧。
这味道，你说具体是什么，还真说不上来。它不像少女时期，是清冽的香水，或是带点甜意的护手霜，明明白白地标识着自己。它更像一种综合的、带着生活毛边的气息。是清晨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后，发梢沾上的那点油烟味，洗也洗不彻底，索性就由它去了；是抱着孩子哄睡时，身上沾染的奶香气和柔软的婴儿爽身粉味；也是晚上靠在沙发边，手里织着毛线，旁边熏着一点安神助眠的艾草香。
这种味道里头，有种踏实的“妥帖感”。怎么说呢，就像一件穿旧了的纯棉衬衫，领口微微松了，颜色也洗得发白，但贴在身上就是舒服，就是服帖。它不张扬，甚至有点过于低调，却把生活的里子撑得满满的。你闻得到一日叁餐的烟火，闻得到对家人起居的悉心照料，也闻得到那份在琐碎里打磨出来的、不慌不忙的静气。
我忽然想起邻居家的李姐。有次去她家借东西，正是午后。她刚收拾完碗筷，屋里窗明几净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来。她身上就有那种味道。不是香水，是一种温暖的、干净的，带着淡淡洗衣液和一点厨房余韵的味道。她给我倒茶，手指不算纤细，甚至有点粗糙，但动作稳当又柔和。说话也不急不缓的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，好像都在她这股沉稳的气息里，被安排得井井有条。那种味道，仿佛在告诉你：日子在这儿，是安稳的，是有着落的。
当然，这味道背后，藏着的是一份沉甸甸的“生活质感”。它可不是凭空来的。是数不清的清晨与黄昏，在灶台边、在洗衣机前、在孩子哭闹的笑语里，一点点浸润出来的。是放弃了某些鲜亮的、属于个人的气息，选择了另一种更浑厚、更包容的底色。它或许少了点惊心动魄的诗意，却多了些可以触摸的、暖烘烘的实在。
你说这种味道单调吗？或许在外人看来有点。但仔细品品，里头层次多着呢。有操持的辛苦，有付出的甘愿，有被依赖的满足，也有属于自己的、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坚持。所有这些复杂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，最后都糅合在一起，化成了这种独特的气息，萦绕在一个家的四周，成为家人最熟悉的背景。
离开那条飘着饭菜香的巷子，我慢慢往前走。心里那点恍惚的触动，渐渐沉淀下来。这“已婚夫人的味道”，说到底，就是一种选择后的痕迹。选择把根须扎进生活的土壤里，深深往下生长。味道如如，也就是这样了——它就在那儿，不喧哗，自有力量；它浸润日常，成了岁月最朴素的注脚。路过的人偶然嗅到，或许会想起某个安稳的午后，想起家的某种感觉，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