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荡的嫂子
放荡的嫂子
街坊邻居提起我嫂子，那眼神都变得有点不一样。嘴角一撇，眉头一抬，压低了声音：“哎，那个谁家的……”后面的话不用说完，大家都懂。在他们嘴里，我嫂子是个“放荡”的女人。
我第一次见她，是哥哥带她回家吃饭。她穿一条红裙子，不是正红，是那种带了点橘调的红，像傍晚烧着的云，晃眼。头发烫着大波浪，笑起来声音亮，一点也不怯生，给我爸倒酒，跟我妈聊最新的电视剧。我妈在厨房洗碗时，偷偷跟我哥说：“这姑娘，是不是太……活泛了点？”我哥只是笑，说她就那样，人好。
结了婚，嫂子的“活泛”更藏不住了。她不像别的媳妇，下了班就急着回家做饭。她有时会去听濒颈惫别丑辞耻蝉别，偶尔还跟朋友喝两杯，朋友圈里发的照片，笑得没心没肺。邻居的闲话渐渐多了起来。“你看她那双高跟鞋，跟那么细，像什么样子。”“小王加班，她一个人出去玩儿到那么晚，家里也不顾。”这些话，像夏天的蚊子，嗡嗡地，赶不走。
有一回，我妈实在憋不住了，饭桌上旁敲侧击，说女人成了家，心要稳当点。嫂子正夹菜的手顿了顿，然后放下碗，脸上还是笑着，声音却认真了：“妈，我知道您意思。可我心里有数。该我做的，我一样没落。但我这个人，得先是我自己，然后才是谁的媳妇。”这话把我妈噎住了，半天没接上话。
真正让我琢磨明白这件事，是去年夏天。哥哥出差，项目遇到麻烦，焦头烂额。嫂子那阵子正好休假，她没像别人想的那样“趁机”更疯玩。她直接定了机票，飞去了哥哥的城市。没告诉哥哥，到了他租的小公寓，挽起袖子，把那猪窝一样的房间收拾得亮亮堂堂，又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，塞满了冰箱。晚上哥哥回来，看见系着围裙、哼着歌炒菜的她，这个一米八的汉子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后来哥哥跟我说，那半个月，嫂子白天陪他梳理资料，晚上给他煮宵夜，一句抱怨没有。项目顺利过关那天，俩人跑去江边大排档，嫂子一个人干掉了半打啤酒，笑得比江上的风还畅快。哥哥说，那一刻他觉得，那些说她“放荡”的人，根本不懂。她心里头有片海，风浪大，也自由，但海岸线画得清清楚楚，家里这盏灯，永远是她要回来的方向。
我开始留意，嫂子所谓的“放荡”，到底是什么。是她爱穿颜色鲜亮的衣服？是她敢在碍罢痴里唱摇滚？还是她不愿意被“贤妻良母”四个字绑得死死的？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热气腾腾，对公婆该尽的礼数周全，对我哥的扶持实实在在。她的“自我”很大，大到能装下自己的爱好和快乐；但她的“责任”也很稳，稳到家里有事，她永远是冲在前头的那个。
我忽然懂了，街坊嘴里那个轻飘飘的“放荡”，装着的，不过是他们看不惯的鲜活生命力，是一种不肯被陈旧框住的人生态度。他们宁愿要一个沉默的、褪了色的“安稳”，也见不得这样鲜艳又扎实地活着。
上周家庭聚会，嫂子喝了一点酒，脸颊红红的。她靠在我哥肩膀上，小声哼着歌。我妈看着，悄悄往她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排骨。什么也没说。但我知道，有些东西，不一样了。风言风语或许还在，可吹不过家里这道关得紧紧的门了。门里头，是理解，是懂得，是终于看清楚——一个人真正的样子，从来不在别人的舌头上，而在她怎么活，怎么爱，怎么有血有肉地，经营着自己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