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级奶奶长什么样
八年级奶奶长什么样
你是不是也愣了一下?八年级?奶奶?这俩词儿搁一块儿,总觉得哪儿不对劲。我头一回听我闺女这么问的时候,也懵了。她说的“八年级”,可不是咱想的那意思。
事情是这样的。那天放学,她书包一甩,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我:“妈妈,你八年级的时候,奶奶长什么样呀?” 我这才回过味儿来。在她的小脑袋瓜里,时间是个挺好玩的东西。她的“八年级”是现在进行时,而我的“八年级”,早就埋进旧相册,落了灰了。她好奇的,是穿越回几十年前,看看那个还没成为奶奶的、年轻时的奶奶。
这可把我问住了。我得使劲儿往记忆深处掏掏。我八年级那会儿,大概是九十年代初吧。奶奶那时多大?嗯……五十出头?对,差不多,比我现在还年轻好几岁呢。可她在我记忆里,好像从来就不是个“年轻人”的样子。
她个子不高,有点微胖,总爱穿一身藏青或深灰的涤卡布衫,洗得发白,但干干净净,平平整整。头发是齐耳的短发,用黑色铁丝发卡别在耳后,露出光溜溜的、饱满的额头。她脸上最深刻的,是那几道像用刻刀划出来的皱纹,深深的,从眼角、嘴角散开。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,那些皱纹便一下子活了过来,挤在一起,温暖极了。她的手,是我记忆最深的。那是一双典型农村妇女的手,关节粗大,手掌布满老茧,手背上爬着青筋和晒斑,摸上去糙糙的,像老树皮。可就是这双手,能做出最暄乎的馒头,能穿针引线,补好我刮破的裤腿。
我闺女想象中的“八年级奶奶”,大概是个穿着时髦裙子、扎着马尾辫的“阿姨”吧。我得跟她解释,不是那样的。我印象里的奶奶,好像从我一认识她,就带着那身涤卡衣裳和那双粗糙的手,就带着那股子沉稳和慈爱。她的“年轻”,我其实没见过。
这让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儿——时光滤镜。真的,我们看长辈,总是戴着一层厚厚的滤镜。在我们出生时,他们早已完成了人生大半的塑造,定型成了“爷爷”“奶奶”“外公”“外婆”的模样。他们的青春、他们的叛逆、他们的梦想,都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只留下些模糊的传说,藏在偶尔提起的往事里。我们习惯了接受他们给予的爱与付出,却很少去想象,这份爱背后,是一段怎样绵长而具体的人生。
为了回答闺女的问题,我后来特意翻箱倒柜,找出了奶奶仅有的几张年轻时的照片。那是一张黑白小照,边角都磨损了。照片上的姑娘,梳着两条粗辫子,眼睛亮晶晶的,穿着对襟褂子,抿着嘴,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、羞涩又认真的神情。我盯着看了很久,试图把照片上这个陌生的姑娘,和记忆中那个为我摇扇子、讲故事的奶奶重合起来。那种感觉,很奇妙,有点心酸,又有点温暖。
我拿着照片给闺女看:“喏,这就是妈妈还没出生时,奶奶的样子。”闺女瞪大了眼:“哇,奶奶以前是这样的!她好……不一样。”是啊,不一样。褪去了“祖母”的身份,她首先是她自己,一个有过青春年华的独立的人。
这件事像一把小钥匙,打开了一扇门。我开始有意无意地,在奶奶晒着太阳打盹的时候,凑过去问她一些“过去的事儿”。问她小时候怕不怕黑,上学最讨厌哪门课,和爷爷第一次见面紧不紧张。起初她总摆摆手:“陈芝麻烂谷子,有啥好说的。”可多问几次,她眼睛里的光会慢慢变得不一样,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细节,一点点流淌出来。我这才知道,她年轻时嗓子好,在村里宣传队唱过歌;她曾经特别想学裁缝,但因为家里穷,没学成。这些碎片,一点点拼凑出一个更立体、更生动的她。
所以啊,“八年级的奶奶”长什么样?在我这里,她终于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单薄的、符号化的慈祥老人。她有了颜色,有了声音,有了遗憾和未曾熄灭的小小火苗。她是一个穿越了动荡与平凡,用一双粗糙的手和一颗柔软的心,把日子一天天过下来的女人。认识到这一点,我对她的感情,在依赖和亲切之外,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理解与敬意。
下次你再看着家里的老人,不妨也试着问一句:“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,是什么样儿呀?” 或许,你会听到一个,完全不同的、精彩的故事。那个故事里,藏着一整个时代的芳华,也藏着他们之所以成为今天的他们的,所有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