嫩嫩的小牝户
嫩嫩的小牝户
这事儿说来挺有意思，前阵子回了趟乡下老家。推开老屋后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一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就扑了过来。墙角那丛野薄荷，还是老样子，嫩嫩的，绿得能掐出水来。我蹲下来看，叶片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，阳光一照，亮晶晶的。我外婆以前总说，这东西别看长得野，掐最嫩的尖儿，泡水喝，清热着呢。
这“嫩嫩”的感觉，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，真是稀罕物了。我们每天见惯了超市里码得整整齐齐、用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的蔬菜，叶子是挺大，颜色也深，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少了那股子从泥土里刚钻出来的、不管不顾的生机，少了叶片上那层仿佛一碰就化的、毛茸茸的鲜活气。对，就是那股子“嫩”劲儿。
我外婆是个侍弄土地的好手。她的小菜园，从来不像教科书那么规整，各种菜蔬高低错落地长着，热闹得很。她有一手绝活，就是能精准地找到每一种蔬菜最“嫩”的时候。初夏的黄瓜妞儿，顶着黄花，身上的刺儿还软软的；秋末最后一把豌豆苗，在霜来之前抢着摘下的，入口是清甜的。她常说，吃东西要吃个“时令”，吃个“鲜嫩”，这是老天爷赏的，过了那个点儿，味道就“柴”了，筋也多了。
说到这儿，我想起她教我认“马齿苋”。那是一种贴地长的野菜，肥厚的叶片，太阳越大长得越精神。外婆教我，不要挑那些已经舒展开、长得老大的，专找那些在茎秆顶端、还没完全张开、蜷缩着的小小叶片丛。她用手指轻轻一点：“喏，就这样的，嫩嫩的一小簇，焯了水凉拌，口感才好。”那一小簇，在掌心柔柔软软的，透着光，能看见细细的脉络，可不就像……像雏鸟未丰的羽翼，娇得很，也韧得很。
这份对“嫩”的感知和珍惜，或许不仅仅对于味道。它更像是一种生活态度，是对生命最初、最饱满那个状态的敏锐捕捉与由衷欣赏。我们忙碌地追逐硕果，常常会忽略初生时那份含蓄却磅礴的力量。你看春日的柳芽，也是嫩嫩的鹅黄，可就是它们，顶开了僵硬的树皮，宣告季节的轮回。那份“嫩”，里头藏着冲破一切的生命力。
外婆那片小菜园，如今由母亲接手了。我临走时，母亲也去掐了一把最嫩的薄荷尖，给我装进包里。她说：“城里空气燥，拿回去泡水，清清火。”我捏着那还沾着湿气的小小叶片，忽然觉得，这“嫩嫩”的滋味，这从一片小菜园、从一双善于发现的手里传递出来的心意，或许就是我们心里那块最柔软的、最需要被滋润的田畦。它提醒着我们，无论走多远，都不要失了感知细微美好、珍惜自然馈赠的那份本能。
回到城里，我用玻璃杯泡了那捧薄荷。热水冲下去，嫩绿的叶片舒展开，一股清冽的香气袅袅升起。我喝了一口，那味道，仿佛把整个初夏清晨的润泽，都带进了喉咙里。窗外的城市依旧车马喧嚷，但此刻，心里却有一小块地方，安静地绿着，嫩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