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桌的两只兔子在衬衫里抖来抖去
同桌的两只兔子在衬衫里抖来抖去
那节自习课安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下的声音。我正咬着笔杆，跟一道几何题较劲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同桌小林的身子，正以一种奇怪的频率微微颤动着。不是那种冷的哆嗦，倒像是……衣服里头藏了个小型发动机。
我假装挠头，侧过脸仔细瞧。他穿着件宽大的格子衬衫，纽扣严严实实扣到最上面一颗。可就在衬衫左侧，胸口偏下的位置，布料底下分明有东西在一拱一拱地动，紧接着，右边对称的地方也开始不安分了。那动静，活像是两只不安分的小兔子，在他怀里揣着，正你推我搡地闹腾。
“哎，你……”我没忍住，用笔帽轻轻捅了捅他胳膊，压低声音，“你衬衫里头……什么东西在动？”
小林吓了一跳，整个人僵住，那“兔子”也瞬间不动了。他转过头，脸有点红，眼神躲闪，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然后，他神神秘秘地解开最下面的两颗纽扣，手伸进去，摸索了一阵。
我的心提了起来，脑子里闪过各种怪诞的猜想。结果，他掏出来的，是两只毛茸茸的、巴掌大的小奶兔！灰白相间，耳朵耷拉着，叁瓣嘴不停地嗅着，被他托在手心里，还瑟瑟发抖。
“我的天！”我差点喊出来，赶紧捂住嘴，“你怎么带进来的？这……这怎么回事？”
他挠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，又有点得意。“早上上学路上捡的，在纸箱里，估计被人扔了。我不能不管啊，校门口检查得严，就……就塞衬衫里带进来了。”他说着，手指轻轻抚摸着小兔子的背，那温柔劲儿，跟平时大大咧咧的他判若两人。他提到，自己正在学习如何照顾小动物，尤其是这种被遗弃的幼崽，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的呵护。
这下我全明白了。怪不得他今天坐得笔直，动作僵硬，原来是在当“袋鼠妈妈”。看着那两只小东西在他手心慢慢安静下来，团成两个小毛球，我心里那点惊讶全化成了好笑和一点点柔软。这行为动机，单纯得有点傻气，却又让人没法责怪。
“你打算怎么办？养在课桌里？”我看着他桌上堆满的书，觉得这计划实在太不靠谱。
“就……藏一会儿。”他压低声音，眼里有点发愁，“放学我就带回家。我妈应该会同意养的……吧？”说到后面，他自己也没了底气。小兔子像是听懂了，又轻轻抖了一下。
就在这时，讲台上的班主任清了下嗓子。小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又把两只兔子塞回衬衫里，扣好扣子，挺直腰板，目不斜视地盯着课本。只是那衬衫面料，还在微微起伏，勾勒出两个不安分的小轮廓。
后面的半节课，我彻底没了做题的心思。我时不时偷瞄一眼他的“秘密基地”。那两只小兔子似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，动静小了很多，只是偶尔，衬衫上会突然鼓起一个小包，很快又平复下去。那画面有种奇异的温暖感。小林脸上那种强装镇定，又忍不住因怀里动静而微微变化的表情，让我想起一个词——生命活力。那种鲜活的、稚嫩的、需要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生命力，就藏在这沉闷的教室，藏在普通的格子衬衫下，悄悄地搏动着。
下课铃终于响了。小林长长舒了口气，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。他偷偷对我挤挤眼，用手护着胸口，慢慢站起身，混在涌出教室的人群里，走得格外小心。阳光透过窗户，照在他背上，我仿佛能看见那衬衫底下，两个小生命正依偎着取暖。
后来，小林告诉我，他妈妈虽然唠叨了半天，但还是收留了那两只兔子。他说，那天上课，兔子在他怀里抖，其实他也紧张得心怦怦直跳，手心里全是汗。但感觉到它们小小的体温和心跳，又觉得那份紧张很值得。
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安静的下午，想起那件会“自己动”的衬衫。那不止是对于两只兔子的冒险，更像是一个少年笨拙却真诚的温柔。有些柔软的东西，或许就该这样，被悄悄揣在怀里，用最直白的方式去守护，哪怕它会让你看起来有点奇怪，哪怕它会让你紧张得发抖。那份小心翼翼的庇护，本身就是一种动人的生命活力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