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没带罩子被吃了一节课
老师没带罩子被吃了一节课
这事儿说起来挺逗的,就发生在上周叁的语文课上。我们李老师平时特讲究,板书工整,说话慢条斯理的,可那天偏偏出了个岔子——她忘了带那个小蜜蜂扩音器。我们班在五楼,隔壁就是施工工地,轰隆隆的声响跟打雷似的。
上课铃响的时候,李老师已经站在讲台边了。她翻了两下教案,突然“呀”了一声,手往讲台底下摸了摸,表情有点愣。前排同学眼尖,小声嘀咕:“老师,您找扩音器呢?”李老师尴尬地笑了笑,摆摆手说:“没事儿,咱们今天…就自然点儿讲。”
结果这“自然点儿”可真是要了命了。工地那边正好在拆旧墙,咚!哐当!李老师开口讲《岳阳楼记》,声音刚出来就被淹了一半。“先天下之忧而忧啊——”她提高了嗓门,脖子微微往前伸。我们得屏住呼吸,才能从机器的轰鸣里捞出几个零散的句子。
最绝的是中间那段。讲到“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”的时候,外面突然响起电钻声,那声音尖得人牙酸。李老师正张开手臂比划江面的广阔呢,嘴在动,可我们啥也听不见,就看她手臂悬在半空,画面像突然被静音了。她自己大概也觉得滑稽,没憋住,“噗嗤”笑出了声,摇摇头,转身在黑板上用力写了四个大字:水势很大。
说来也怪,没了扩音器,没了那种隔着机器传出来的、稍微有点失真的声音,这节课反而变得特别真实。我们看见她讲得投入时,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;看见她因为要扯着嗓子喊,喉结轻轻颤动;看见她听不清我们回答时,会下意识地朝前倾下身子,把手拢在耳朵边上。那些工地的噪音,好像把包裹在课堂外面的那层“正式感”给硬生生扯掉了。
后半节课,大家都不自觉地往前凑。回答问题时,我们也扯开嗓子喊,教室里忽然有种…怎么说呢,有种一起在菜市场里讨论学问的热闹劲儿。有回李老师问个问题,几个同学同时抢答,声音一个比一个高,她赶紧双手往下压,笑着说:“好家伙,咱们这不像上课,像在长江边上喊号子呢!”
那节课的内容,我好像记得特别牢。不是因为我记忆力突然变好了,而是获取知识的过程变得费劲儿了。你得从各种噪音的缝隙里,去捕捉那些关键的字句,像在沙子里淘金子。这种“费力”的感觉,反而让“先忧后乐”那几个字,沉甸甸地掉进了脑子里。
下课铃响的时候,李老师清了清嗓子,声音已经有点哑了。她合上书本,看着我们说:“今天这课上的…挺特别。对不住大家,吵得厉害。”我们班长站起来回了句:“老师,没事儿!今天这课,听得特认真!”全班都乐了。
后来想想,那节吵翻天的课,倒像一面镜子。它照出了我们平日里对太多便利工具的依赖,也照出了一种最朴素的交流状态——就是人对着人,用力地传达,努力地倾听。当外在的那些辅助都被拿掉,知识和情感最原始的传递方式,反而浮现了出来。
现在每次听到工地噪音,我偶尔还会想起那堂课。想起李老师一边比划一边大声描述洞庭湖的气象万千,而我们在机器的轰鸣里,努力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古代画卷。那种师生之间,靠着最原始的声音和眼神,在嘈杂中共同完成一节课的笨拙与认真,恐怕比任何安静的、设备齐全的课堂,都更让我记得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