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哥黑抖
冲哥黑抖
这事儿，得从我们小区的快递驿站说起。冲哥是驿站的老板，四十出头，个子不高，精瘦，但眼睛里总闪着光。驿站不大，除了堆成山的包裹，角落里还有张茶几，常年泡着浓茶，那是冲哥的“情报站”。街坊邻居取件累了，都喜欢坐下歇歇脚，听他侃大山。最近半年，他嘴里念叨最多的，就是“黑抖”。
“黑抖”不是个啥正经平台，是冲哥自己发明的词儿。他说，现在有些搞直播、做短视频的，路子太“黑”，心太“抖”。一开始大家听着新鲜，后来慢慢咂摸出味儿来了。冲哥以前在南方厂子里打过工，后来跑过运输，见识广，嘴皮子也利索。他说，现在网上有些东西，看着热闹，背后那套算法和套路，就跟迷宫似的，专门绕着你走，让你出不来。
他给我举了个例子。说上个月，李婶来取件，抱着手机不撒手，屏幕里一个女主播正声泪俱下地讲故事，讲着讲着就开始卖一种“神奇”的膏药。李婶看得眼圈都红了，手指头悬在屏幕上，眼看就要下单。冲哥瞄了一眼，没直接拦，而是凑过去，仿佛随口一提：“诶，这主播我咋看着眼熟？上周是不是还在卖祖传秘方洗发水来着？”李婶一愣，手指停住了。冲哥接着慢悠悠地倒茶：“网上啊，真真假假，假假真真。有些眼泪，那是流给钱包看的。”就这一句话，李婶犹豫了，退出直播间一搜，好家伙，那膏药还真被人投诉过。这事儿以后，李婶成了冲哥的“铁杆听众”。
冲哥说的“黑”，指的是那些不见光的手段。比如，明明东西不咋地，非得编个催人泪下的故事，把消费和情感绑架在一起。再比如，利用数据，精准拿捏你的喜好，不停地推类似的内容，让你感觉“全世界都在说这个好”，不知不觉就信了。他说，这就像给你戴上了一副特制的眼镜，你看出去的世界，都是别人想让你看的颜色。这过程里，你的判断力，就跟生锈的刀子似的，慢慢就钝了。
那“抖”呢？冲哥点了根烟，眯着眼说：“心抖啊。”一方面是那些搞套路的人，为了流量和快钱，心是虚的，手是抖的，指不定哪天就塌房。另一方面，是看的人，被各种夸张的信息冲击，今天焦虑这个，明天恐慌那个，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，没个踏实的时候。他说，以前消息慢，人心静；现在消息像洪水，人心就成了漂在水上的叶子，能不“抖”吗？
驿站里人来人往，冲哥就像个旧时代的“守门人”，用他那套接地气的经验，给大伙儿提着醒。他不会讲什么大道理，就是聊天。告诉你，看到“限量抢购”“最后机会”别急着点，先喝口茶；遇到“惊天秘闻”“不转不是中国人”，先想想这消息打哪儿来。他说，最重要的，是守住心里那杆秤。“东西好不好，值不值，得问你自己需要不需要，别问手机里那个人哭得惨不惨。”
有一回，一个来做暑期社会实践的大学生问他，怎么才能不被这些套路影响。冲哥乐了，说：“简单，把自己活实在点儿。该吃饭吃饭，该遛弯遛弯，多跟活生生的人打交道，少在虚拟的热闹里找寄托。你脚踩在地上实了，眼睛看东西就清了。”这话听着朴实，但仔细一想，还真是这么个理儿。网络世界再纷繁，它也是为现实生活服务的，不能本末倒置。
如今，冲哥的“黑抖论”在小区里还挺有名。虽然“黑抖”这词儿登不了大雅之堂，但它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了一些我们都曾感觉别扭却又说不清的现象。它提醒我们，在指尖滑动屏幕的便捷背后，或许需要多一点下意识的停顿，多一点像冲哥那样，带着烟火气的冷静打量。这大概，就是在这个时代里，一种小小的、珍贵的清醒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