涩涩涩
涩涩涩
这标题念出来，舌头都得打叁个卷儿。您可别误会，咱今天聊的，不是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“涩”，也不是青柿子咬一口满嘴发麻的“涩”。我说的这个“涩”，滋味可复杂多了，像泡了叁道的浓茶，初入口苦，咂摸咂摸，才有那么点回甘的意思。
头一个“涩”，是日子里的那股子劲儿。早上赶地铁，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，空气都是黏糊糊的。好不容易卡着点打卡，喘口气，桌上待处理的文件已经堆成了小山。这种时候，心里头就冒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，像生了锈的齿轮，转是能转，就是吱嘎作响，费劲。可你说这感觉全是坏的吗？倒也未必。下了班，拖着这副涩涩的身子骨，钻进常去的小面馆，老板一句“老样子？”，热汤面下肚，那股子涩，好像就被热气腾腾地化开了一些，变成了实实在在活着的触感。
再一个“涩”，藏在人情往来里头。有时候朋友聚会，聊着聊着，话就飘到了谁谁谁升职了、谁谁谁买房了。笑声还是那个笑声，可空气里莫名就掺进了一点别的味道，不尖锐，但确实存在，像细沙磨着掌心。这种人际的微涩，不伤人，却提醒着你，大家都在这条叫生活的河里扑腾，各有各的不容易，也各有各的奔头。它让热络保持一点清醒的距离，反倒让人觉得踏实。
说到这儿，我想起老街拐角那个修鞋的老师傅。他的摊子不起眼，手却灵巧。你在他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一会儿，看他慢条斯理地穿针引线，锥子划过厚厚的皮革，发出沙沙的、涩涩的声响。那声音里有种奇异的安稳。他不太爱说话，但你那双磨得不成样子的旧鞋，在他手里总能重获新生。这大概是一种“手艺的涩”，不流畅，不花哨，甚至有点笨拙的执着，可里面全是功夫和耐性。如今满世界都在讲“丝滑”，讲“秒速”，这种需要时间慢慢磨出来的“涩”，倒成了稀罕物。
最后一个“涩”，怕是得往自己心里头找了。夜深人静，刷了半天手机，信息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又退下去，最后留下的是什么？可能就是一种空落落的涩。这时候，要是能关掉屏幕，发会儿呆，或者翻几页纸质书，让目光跟着字句一行一行、一板一眼地走，那种阅读带来的、略微费神的“涩”，反而能把飘着的心给拽回来，沉到实处。这种主动选择的“涩”，像一种精神上的磨刀石。
你看，“涩”这个字眼，它不亮眼，不讨喜，却好像是我们日子里最真实的底色之一。它不像“苦”那么直白强烈，也不像“甜”那么转瞬即逝。它就是那么存在着，在忙碌的缝隙里，在热闹的边缘处，在手艺的反复中，在心神的恍惚间。完全避开它？恐怕生活也就变成了一碗白水，没滋没味。试着咂摸咂摸它，或许就能品出那苦后头，一丁点儿扎实的、属于生活的回甘。这滋味，得细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