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城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对面小巷的日常
声音的气味
要说麻城火车站对面那条小巷子，光用眼睛看可不够。你得听，还得闻。火车站广场上是那种敞亮的、带着点催促的喧闹，广播里的女声字正腔圆，出租车司机拉客的吆喝短促有力。可只要你穿过马路，一脚踏进那条巷子，所有的声音就好像突然被蒙上了一层棉布，调门儿一下子就降了下来，变得含糊而丰富。
巷子口总飘着一股复杂的味儿。刚下火车的人，拖着拉杆箱，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和茫然，常常被这第一股味道拦住。是啥呢？嗯……是葱油饼在铁板上煎得焦香的油气，混着旁边水果摊上熟透了的芭蕉那甜腻腻的香气，底下还垫着一层老房子墙角青苔的、淡淡的土腥气。这几样味道搅和在一起，不咋好闻，但也绝不让人讨厌，反倒有种踏踏实实的真切感。它就那么突兀又和谐地杵在气派的火车站对面，像个不太讲究衣着，但肚子里有货的老人家。
再往里走，声音就活泛起来了。剃头师傅的电推子嗡嗡响，伴随着老师傅和顾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，说的无非是谁家的孩子考学了，哪里的菜价又涨了几毛。开小卖部的老板娘坐在矮凳上择豆角，指甲掐断豆角的“咔哒”声，清脆又麻利。有刚放学的小娃，书包在屁股后头一颠一颠，举着根五毛钱的色素冰棍，嗖地从你身边跑过去，带起一阵小小的风。这里的节奏，跟对面火车站的“出发”与“抵达”完全不同，它是循环的，是围绕着一天叁顿饭、日出和日落转悠的。
我特别喜欢在下午叁四点钟，蹲在巷子中间那片空地上看人下棋。那时候太阳斜斜地照过来，把墙头晒得暖烘烘的。下棋的两位老爷子，半天才挪动一个子儿，围观的人倒比下棋的还急。“走车啊！快走车！”“别听他的，得上马！”七嘴八舌的，谁也不服谁。这时候，一阵“哐当哐当”的轰鸣由远及近，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，是一列火车进站了。可下棋的老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，仿佛那震耳欲聋的声音，不过是这片日常图景里，一声再寻常不过的背景音。他们的世界，在这条窄窄的巷子里，安稳得很。
巷子的尽头，连着更老的居民区。红砖的楼房，阳台上伸出来的晾衣竿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裳，像万国旗。傍晚时分，炒菜的香味就从那些打开的窗户里飘出来，是爆炒辣椒的呛香，是炖肉的浓香。这味道是有声音的，它仿佛在喊：“天黑了，该回家吃饭了。”这时候，你会看到一些提着行李、面色匆匆的人从火车站那边过来，熟门熟路地拐进巷子，身影很快消失在某一栋楼的门洞里。对于他们来说，这条麻城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，不是风景，而是回家的最后一里路，是生活本身。
我有时会想，火车站代表的是远方，是告别与重逢的大戏。而对面这条巷子，上演的却是日复一日的、细水长流的车站对面小巷的日常。它没有剧本，演员也都是街坊邻里，演的就是自己的生活。旅人在这里是过客，但生活在这里的人，他们的根，就深深地扎在这片嘈杂又温暖的土地里。下一次当你从麻城火车站出来，如果不急着赶路，不妨也过来走一走。你别想着要看出什么名堂，就是随便逛逛，听听声音，闻闻味道，感受一下那股子被火车带来带去，却始终留在这里的人间烟火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