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级片日
一级片日
老王盯着手机屏幕，指尖在图标上悬了半天，愣是没按下去。楼下传来小孩追逐的笑闹声，阳光透过窗户，在他膝盖上投出一块晃眼的光斑。这寻常的午后，和他拇指底下那个不起眼的灰色软件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
这软件是他昨晚清理手机内存时发现的，名字是一串乱码，图标也简单得过分。他压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装上的。好奇心这东西，有时候就像心里有只小猫在挠。他犹豫着，最后还是点开了。界面跳出来，异常干净，就一行字：“一级片日，重启视觉。”
“啥意思？”老王嘀咕了一句。他试着左右划了划，没什么反应。正打算退出，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张黑白照片。不是什么风光大片，就是他家楼下那个街角，卖煎饼果子的叁轮车还在老位置，树荫的轮廓，地上砖块的裂纹，都清清楚楚。可怪就怪在，这照片看着……特别“真”。真到什么程度？老王甚至觉得能闻到煎饼那股面酱的香味，能感受到那天早上有点凉的空气。
他一张张往下划。全是黑白的，全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：菜市场沾着水珠的蔬菜、公园长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头、地铁站匆匆掠过的鞋。没有滤镜，没有修饰，可每一张都透着一种奇异的“重量”。老王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有这么“看”过这些东西了。平时手机里刷过去的，都是些色彩炸裂、瞬间抓眼球的玩意儿，看久了，眼睛是饱了，心里却空落落的。
这“一级片”，指的难道是这种最原始、最本真的观看？他靠在沙发上，想起自己那台躺在抽屉角落的老胶片相机。当年拍照片，得省着胶卷，琢磨光线，耐心等待那个“对的瞬间”。按下快门像完成一个仪式，冲洗出来前的等待，心里满是期待和不确定。哪像现在，手指一按，连拍几十张，不满意随手就删，那份郑重其事的感觉，早就没了。
他翻到一张照片，是雨天模糊的公交车窗，窗外的霓虹光晕化成一片迷离的色块。很简单，却莫名让人心里一动。老王盯着看了很久。他想，我们是不是被太多“二级”、“叁级”的视觉刺激给惯坏了？那些精心构图的网红打卡照，那些特效满天飞的短视频，当然好看，热闹。但看多了，就像天天吃重油重辣，舌头麻木了，反而尝不出食物原本的那点清甜。
这个所谓的“一级片日”，像是一盆凉水，让他那颗被海量信息冲刷得有些迟钝的心，稍微清醒了一点。它不提供答案，只是安静地呈现。看或不看，感受到什么，全是自己的事。
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，由远及近。老王放下手机，走到窗边往下看。熟悉的景象，此刻在他眼里似乎有点不同了。光影的流动，人物细微的动作，甚至空气里漂浮的微尘，都变得清晰可辨。他忽然觉得，或许不需要那个软件，每一天，都可以是自己的“一级片日”。关键可能在于，我们是否还愿意拿出那份“原始”的专注，去凝视生活本身那张未加修饰的底片。那里面藏着的细节和触动，可能远比我们匆忙刷过的万千画面，要丰富得多。
他深吸了口气，回到屋里。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。他没有再去点亮它，而是从抽屉深处，翻出了那台落灰的老相机。拿在手里，沉甸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