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丘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前的小巷景象
商丘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每次走出商丘火车站,目光总会被对面那片低矮的巷弄牵住。广场上出租车司机吆喝着,旅客拖着行李箱哗啦啦地碾过地砖,而那道铁栅栏之隔的巷口,却像另一个时空的入口——挂满秋裤的晾衣绳在风里晃荡,早餐摊的蒸笼冒着软绵绵的白气,有个大爷正提着鸟笼慢悠悠跨过水洼。
巷子窄得很,两边的墙面斑斑驳驳,露出里面砖头的原色。墙根处摞着几只发霉的木板箱,缝隙里钻出几丛野草。二楼住户的窗台外搭着铁皮雨棚,昨晚的雨水还积在棚上,偶尔滴落在底下停着的老自行车座垫上。这里的时光仿佛比火车站慢上好几拍,列车时刻表与市井生活就在百米之间形成奇妙的对照。
巷口修鞋匠的摊位前总堆着待修的旧鞋。他手里拿着锥子扎进鞋底,麻绳“嗖”地穿过去,动作熟练得像个老中医在把脉问诊。有次我的皮鞋跟掉了,他边粘胶水边念叨:“现在年轻人都不修鞋啦,穿坏就扔。”说完指了指身后纸箱里那些修补好的鞋子,“这些啊,都是老街坊的,穿了十几年有感情喽。”那只沾满橡胶屑的手掌,掌纹里都是岁月的痕迹。
再往里走,空气里飘着花椒爆锅的香味。几家小饭店的灶台直接支在门口,穿围裙的老板娘正“哐哐”地颠着炒锅。她身后的冰柜上贴着褪色的菜单,粉笔写的价格被雨水洇花又重描过。临近午饭时间,几个穿着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熟门熟路地走进来,不用看菜单就直接点单:“老样子,烩面加辣。”
这些店铺大多没有名字,只在门口挂个牌子写着“快餐”“住宿”。有家旅馆的霓虹灯缺了几个笔画,“宾至如归”变成了“兵至如归”,却一直没人修理。二楼的窗帘总是拉着,偶尔有刚下火车的旅客拖着箱子走进去,很快又空着手出来——他们把大件行李暂存在这儿,然后轻装去市区办事。这条巷子就像火车站延伸出来的储物间,暂时安放着南来北往的行囊。
巷尾有棵老槐树,树下常年摆着象棋摊。对弈的老人们沉默得像两尊雕塑,只有棋子落在木板上的脆响打破宁静。观棋的人反倒更激动,有个戴毡帽的大爷急得直拍大腿:“跳马呀!你这马别老缩着!”下棋的白发老人也不恼,缓缓吐出烟圈:“急什么,车还在河界上呢。”树影在他们身上轻轻摇晃,像某种古老的计时器。
傍晚时分,巷子突然热闹起来。放学的小孩追逐着跑过,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;下班的人提着蔬菜穿行,塑料袋窸窣作响;几家亮起灯的店铺里传出电视声,新闻联播的片头曲混着炒菜声飘出窗外。这时站在巷口回望,火车站钟楼的剪影正好嵌在巷道尽头,新安装的尝贰顿屏幕轮番闪烁着车次信息。古老与现代,喧嚣与静谧,在这条巷子里达成微妙的平衡。
夜色渐深时,巷子又变回安静的模样。只有那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还亮着灯,收银台前偶尔有下夜车的旅客来买泡面。热水器嗡嗡作响,店员低头刷着手机,泡面的香气在清冷的夜里格外醒目。玻璃门上贴着的红色剪纸已经褪色,但“欢迎光临”四个字还在灯下泛着暖光。
也许明天,或者明年,这些低矮的巷子会被崭新的建筑取代。但此刻,它依然固执地守护着自己的节奏——晾衣绳上的水珠滴答落下,象棋棋子咔嗒作响,蒸笼里的包子继续散发着面粉的甜香。所有这些细碎的声响与气味,共同编织成车站前的小巷景象,成为无数旅人记忆里温暖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