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的大龟挺进秀婷
老头的大龟挺进秀婷
老街坊们都记得，张老头是五年前搬来的。那时他拎着个旧藤箱，身后跟着只脸盆大的陆龟，慢悠悠住进了巷尾的老平房。这龟可真稀罕，壳子油亮得像上了釉，爬一步地都要顿叁顿，大伙儿就给起了个名儿叫“大老稳”。
秀婷是巷子口开水果铺的寡妇。人利索，嘴也甜，就是命苦，守寡后一个人撑着铺子，眼角早早爬了细纹。她常望着巷子发呆，手里捏着个苹果，半天忘了削。
老头和大老稳的日常，成了巷子一景。清晨，老头搬个小马扎坐在门口，大老稳就在他脚边趴着，一人一龟，能对着棵狗尾巴草看半晌。下午太阳西斜，老头就牵着龟——真用根红绳松松系着——从巷尾“挺进”到巷头。说是挺进，那速度可比散步还慢。路过秀婷铺子，老头总会买两个梨，一个自己啃，一个掰碎了放地上。秀婷起初觉得怪，后来也习惯了，有时还搭句话：“您这龟，吃得比人还细巧。”
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淌着。变化来得也慢，像大老稳的步子。不知哪天起，老头买梨时多带一个，洗好了递过去：“秀婷，你也润润。”秀婷推辞两回，后来也就接了，指尖碰着老头粗粝的手掌，心里莫名一颤。又不知哪天，秀婷铺子门口多了个小木台，不高，就一级台阶。老头再来，大老稳不用费力爬门槛，能顺顺当当“登陆”，伸着脖子等梨吃。秀婷看着，嘴角弯了弯。
这“挺进”的路程，渐渐长了。老头不再到了铺子就折返，有时会坐一会儿。话也不多，说说天气，说说这龟昨晚又撞翻了水盆。秀婷听着，手里的水果刀转得轻快了些。有回下雨，老头没来。秀婷盯着巷子看了好久，第二天老头来时，她竟有点埋怨似的：“昨儿雨不大，还以为您和大老稳不来了呢。”老头搓着手，嘿嘿一笑：“龟怕滑。”
街坊开始嚼舌根了。“瞧见没，那龟都快成水果铺的镇店宝了。”“老头的心思，怕是跟那龟爬的路一样，明摆着喽！”秀婷听见风言风语，脸上烧，可第二天还是备好了梨。老头呢，照旧来，红绳换成了更结实的，步伐好像比以往快了那么一点点。
那天下午，出了个插曲。几个调皮孩子追球，差点撞翻秀婷门口的水果筐。大老稳不知怎的，突然伸长了脖子，厚重的壳往前一拱，挡在了筐子前。孩子们吓了一跳。老头和秀婷都从屋里跑出来。看着龟那副“稳如泰山”的架势，秀婷“扑哧”笑了，老头也乐。两人一对视，笑意还挂在脸上，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，空气静了片刻，只听见大老稳慢吞吞爬过地面的沙沙声。
打那以后，一切似乎更自然了。老头的“挺进”终点，从铺子门口，慢慢挪到了铺子里的那把旧藤椅上。再后来，傍晚时分，常能看见这样的画面：秀婷在灯下理账，老头在旁边安静地削着梨皮，梨皮垂得老长不断。大老稳趴在两人中间的地上，脑袋一点一点，像是打盹，又像在听着这人间最平凡的响动。
如今巷子里的人都说，老头那每日一次的“挺进”，可算是圆满成功了。路线没变，还是从巷尾到巷头。但终点，不再是某个地方，而是有了温度的家常。秀婷的眉头舒展了，老头的话也密了。至于大老稳？它还是那样，不慌不忙，承载着所有的缓慢与真诚，一步一步，爬过了时光，也爬近了两个孤单的人。
生活啊，有时候就是这样。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，有的只是一次次看似笨拙的“挺进”，一种日复一日的“陪伴”。像那龟壳上的纹路，一天天加深，一圈圈扩大，最终成了岁月抹不去的印记，安稳地托住了往后所有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