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水江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冷江旧巷两百元情缘
巷口的煤炉还冒着青烟,张姨把最后一件衬衫收进屋里。我站在“冷水江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”那块褪色的蓝牌子底下,看着雨水从屋檐滴进青苔缝里。这条巷子比我爷爷的年纪还大,墙皮脱落的地方露出不同年代的报纸糊层——1982年的《冷水江日报》,1998年的挂历美人,还有不知哪年的奖状半角。
李奶奶坐在门槛上剥豆子,她的手像老树根。“阿贵就是在这儿把我骗到手的。”她眯眼笑着,“那会儿他还是个拉板车的,全身家当就两百块。”豆子噼里啪啦掉进搪瓷盆,她的银镯子叮当响,“他攥着那迭票子说,阿秀,跟我过吧,饿不着你。”
两张旧船票
我在阁楼找到爷爷的铁盒子,里面真有两张从邵阳到冷水江的船票,票价四块叁。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:给阿秀买的确良衬衫。妈妈说,奶奶当年为这事生了半个月气——爷爷居然用准备买衬衫的钱,先给她买了治咳嗽的枇杷膏。
老邻居王叔在巷尾开了叁十年修表店。他的玻璃柜里还压着那张泛黄的“冷江旧巷两百元情缘”——那是他年轻时写的情诗标题。“翠英嫁给我那天,我兜里就两百块钱。”他擦着放大镜说,“她扯块红布当头盖,我们在煤炉上煮了碗糖水蛋。”墙上黑白照片里,新娘子笑出两个酒窝。
现在巷子要拆了,推土机下个月就来。昨天看见小年轻在拍婚纱照,新娘的裙摆扫过青石板。摄影师喊:“对!就要这个‘冷水江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’的感觉!”我忽然想起王叔那句话:从前日子慢,两百块能过一辈子,现在两万块只够拍个样子。
张姨的女儿明天出嫁,聘礼够在城南买套房。可张姨偷偷把一枚金戒指塞进女儿手心:“这是你爸当年用半个月工资买的。”她红着眼眶笑,“比现在那些都实在。”窗外,婚庆公司的气球正往上飘,那枚旧戒指在阳光下微微闪着。
巷子深处的老邮局下周关门,我在那儿寄出十八岁的情书。那时候五毛钱邮票能寄到对门邻居家,就因为想让她从邮差手里接过信封。现在那条“冷江旧巷两百元情缘”的水沟边,野蔷薇又开了,和当年她别在辫子上那朵一样红。
李奶奶昨天走了,子女在她棺材里放了那个搪瓷盆。“让你妈在那边继续剥豆子。”她老伴生前常这么说。送葬队伍经过巷口时,鞭炮碎屑落在蓝牌子上,像给“冷水江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”这几个字撒了层红纸花。
我收拾阁楼时,把爷爷的船票夹进日记本。手机突然响起,是女友问订婚酒店选哪家。看着她发来的五星级酒店报价单,我摸摸口袋里那枚银戒指——用第一个月工资打的,刚好两百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