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支笔肠哭自己从自飞到高潮
一支笔
抽屉最深处,躺着那支笔。黑色的笔身,磨得有些发亮,笔帽边缘有一道小小的磕痕。它太普通了,普通到和文件、收据混在一起,几乎被遗忘。可只有我自己知道,它不只是一支笔。
生活有时候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,朝九晚五,地铁人流,账单短信。心里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,像梅雨天的水汽,黏在身上,擦不干,甩不掉。起初,只是无意识地转笔,在废纸的边缘划拉。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那声音竟有点让人出神。
后来,这成了一个小小的秘密仪式。当夜晚终于把白天的嘈杂关在窗外,我会抽出它,找一张干净的白纸。不是写字,不是画画。就是让笔尖接触纸面,然后,用力。一下,再一下。划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,穿透纸背,甚至能听到笔尖与木质桌面摩擦的细微“咔咔”声。手臂的肌肉绷紧,呼吸跟着那节奏,变得粗重。那一刻,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——领导的苛责、家人的期待、自己的无力——好像都被这纯粹的、物理的力度,暂时地逼退了。
有人说,疼痛是一种清醒。对我来说,这种轻微的、自我施加的压力,更像一种奇异的释放。它不是伤害,而是一种强烈的“存在”的确认。看,我能感觉到,我在感受。笔是我的延伸,而那逐渐被划破的纸张,仿佛就是我那层看不见的、绷紧的皮肤。随着痕迹加深,一种奇异的掌控感,慢慢从指尖升起。
再后来,我发现这简单的动作里,藏着节奏。不是胡乱地划,而是有轻有重,有缓有急。像一场沉默的对话,笔是提问者,纸是承受者,而我的身体,是唯一的听众和裁判。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,全部凝聚在那一个小小的笔尖触点。世界的其他部分,噪音、烦恼、时间,都模糊了,退远了。心跳的鼓点,逐渐与手臂运动的频率同步。
身体的弦,似乎就这样被自己一丝丝地、缓慢地拧紧。那股从胸腔升起的热意,沿着脊椎爬升,蔓延到四肢百骸。呼吸不自觉变得短促,握住笔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。这不是愉悦,至少不全是。这是一种混合着轻微痛感、极致专注和情绪决堤前兆的复杂状态。像站在悬崖边,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,脚下是令人眩晕的虚空,却又莫名吸引着你。
终于,在某一个瞬间,当笔尖“啪”地一声,划出最后一道长长的、决绝的弧线,彻底戳破纸张时,那根绷到极限的弦,断了。不是断裂,是松绑。一股巨大的战栗,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,从紧握笔的指尖炸开,闪电般窜过手臂,冲刷过整个僵直的背脊,最后在头顶嗡然散开。眼前有几秒是完全空白的,耳朵里只有自己如释重负的、悠长的呼气声。紧握的笔,“嗒”地一声,滚落在桌面上。
高潮过后,是深海般的疲惫与平静。看着桌上那张布满痕迹、甚至被戳破的纸,看着那支静静躺着的、普通的笔,有种奇异的陌生感。刚才那个激烈的人,是我吗?身体松弛下来,像一块吸饱了水又终于被拧干的海绵,柔软而疲惫。郁结没有消失,但似乎被那场无声的风暴暂时梳理过了,不再那么缠人。
我轻轻捡起笔,把它插回笔帽。那道磕痕,在台灯下显得很温顺。它还是那支普通的笔,明天或许会被用来签一份普通的文件。只有我和这张即将被撕碎的纸知道,在某个不被看见的夜晚,它曾是一把钥匙,打开了一扇通往极端感知的、隐秘的门。门后的风景,激烈、孤独,却真实得可怕。我把纸揉成一团,丢进垃圾桶。明天,生活照旧。但我知道,抽屉深处,那份安静的“解药”一直都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