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话下定决心的美静
第88话 下定决心的美静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，玻璃上蒙着层雾气，把对面楼栋的灯光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。美静就这么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。茶几上摊着几张纸，最上面那份文件抬头的“解约协议”四个字，像针一样扎眼。
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，是经理发来的语音。“美静啊，你再好好想想，公司给你的待遇不薄，现在这个大环境，跳槽风险太大了……”她没点开听，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沙发上。房间里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沿的声响，嗒，嗒，嗒，像是某种倒计时。
其实这个念头在心里埋了快两年。从最初接手项目时的满腔热血，到后来没完没了的重复劳动和推诿扯皮，那种疲惫感是慢慢渗进骨头缝里的。每天早上醒来，想到要去那个格子间，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。朋友们都说她太“矫情”，这份工作稳定体面，多少人羡慕不来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，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，正在一点点吞掉她对未来的所有想象。
她站起身，走到书桌前。抽屉最里头，压着一个硬壳笔记本。翻开，扉页上贴着张褪色的拍立得——二十岁生日那天，她和大学室友们在操场上拍的，几个人笑得见牙不见眼，背后是漫天晚霞。照片旁边，是她当年用荧光笔写的一行字：“要成为很厉害的设计师！”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。
指尖摩挲过那行字，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初心”吧？这个词现在听起来有点老土，甚至带着点自我感动的嫌疑。可就在触碰这行字的瞬间，那种久违的、滚烫的渴望，突然又涌了上来。原来它没消失，只是被厚厚的日常灰尘给盖住了。
她坐回沙发，重新拿起那份解约协议。笔就握在手里，沉甸甸的。签下去，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可能没有稳定收入，要面对家人的不解，要重新在陌生的赛道上从头奔跑。不签呢？那就是继续现在的生活，安全，稳妥，然后看着那个二十岁眼睛里闪着光的自己，越来越远。
雨好像小了些。她忽然想起上周末在美术馆看到的那幅画。画里是个在悬崖边准备起跳的舞者，身体绷成一道充满张力的弧线，脚下是深渊，头顶是广阔天空。当时她在画前站了很久，现在忽然明白了那种心情——跃出去可能坠落，但留在原地，就永远触不到天空。
笔尖落在纸页上，发出极轻微的“沙”的一声。名字签完最后一笔，她长长地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。没有想象中那种豁然开朗的狂喜，反而是一种很扎实的平静，像走了很远的路，终于把背上那块大石头卸在了路边。
手机又震了。这次是闺蜜发来的消息：“怎么样，决定了吗？”美静低头打字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：“刚签了。接下来，得好好琢磨我的个人工作室了。”消息发出去，她走到窗边，伸手抹开一片雾气。外面的世界清晰起来，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，云层裂开一道缝，漏出几颗疏朗的星。
夜还深着，路还长着呢。但手里握着方向盘的感觉，真好。她转身回到书桌前，翻开新的一页，在第一行郑重写下：“工作室筹备计划”。笔尖流畅，再也没有半点犹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