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院て时间よ
学院て时间よ
推开教学楼那扇厚重的玻璃门，凉丝丝的空气混着旧书的油墨味，一下子扑在脸上。走廊很长，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响着，能听到尽头教室隐约传来的讲课声，模模糊糊的，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。我忽然就站住了，心里冒出那个念头：这地方，到底把我们的时间，变成了什么呢？
时间在这里，好像有了另一种质地。它不是家里沙发上溜走的那种软绵绵的时间，也不是赶地铁时那种急促的、快折断的时间。学院里的时间，是成块的，被课表、铃声、学期切割得整整齐齐；又是流动的，悄无声息地漫过图书馆的桌角，浸透笔记本的纸张。你总觉得它很多，一个下午仿佛望不到头；可一回头，怎么几年光阴就跟粉笔灰似的，轻轻一吹，就散在风里，抓都抓不住。
记得刚来时，最迷恋的就是这种“自主”。没人再像高中老师那样盯着你，时间仿佛是一大把任由挥霍的糖果。可以整个下午窝在阅览室看“闲书”，从书架这头逛到那头；也可以和叁五个人，为着一个傻气又认真的问题，在熄了灯的教室里争到喉咙发干。那时候觉得，时间嘛，不就是用来“浪费”在美好事物上的？
但慢慢地，感觉就变了。那份自主，不知不觉就掺进了一点别的。学分、绩点、实习证明，这些词开始有了重量。时间不再是糖果，倒像是账户里的数字，得精打细算地投资出去。选这门课还是那门课？参加这个活动还是考那个证书？每一步选择，都像是在跟时间做交易，盼着它能换来点“什么”。我们开始学着规划时间，管理时间，甚至“优化”时间，把它拧得紧紧的，生怕漏掉一滴。
我有时候会想，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？着急把时间兑换成可见的东西，着急跑在时间前面。结果呢，跑得气喘吁吁，却忘了看看跑道两边的风景。那个总坐在湖边发呆的哲学系同学，他“浪费”掉的时间，真的就没有价值吗？那个在实验室失败了几十次，却依然眼神发亮的学长，他投入的时间，难道只能用一篇论文来衡量？
时间在这里，或许更像一条河。我们总想筑坝，想引流，想用它发电。可它最本真的力量，或许是那种沉默的塑造。它不声不响，用一场场听过的讲座、一次次失败的尝试、一个个擦肩而过的面孔，重新捏塑我们的模样。那些看似“无用”的瞬间，深夜卧谈时的一句真心话，看到一本好书时心头掠过的战栗，才是时间留下的最深的刻痕。
铃声又响了。人群从各个教室门里涌出来，说说笑笑的，奔向食堂，或者下一个教室。我混在人流里，慢慢走着。空气里的尘埃，在午后的光柱里缓缓浮动。我知道，我也在被这学院的时间，静静地、不可逆转地塑造着。它给我焦虑，也给我从容；它拿走一些天真，又留下一些沉着。这大概就是成长吧，在时间的河里，我们都不是原来的石头了。
走到走廊尽头，阳光猛地洒了满身。外面草木葱茏，生机勃勃。我深吸了一口气，把那些对于时间的思绪，暂时压回心底。该去吃饭了，下午还有课。时间嘛，还在继续，不紧不慢，滴答，滴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