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山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
鹤山巷子深处那家理发店还亮着灯,老式推剪的嗡嗡声穿过雨幕飘出来。我推门时撞响了檐下的铜铃,阿珍正给王伯剃头,手上的推剪稳稳划过银白发茬。"淋湿了吧?快擦擦。"她递来毛巾的动作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。
这条巷子的人都记得阿珍和明远的故事。那年明远刚大学毕业,租住在巷尾阁楼,每天骑着二八大杠从青石板路经过。有次车轮卡进石缝,整筐杨梅撒了一地,恰巧被晾衣服的阿珍看见。两人蹲在初夏的阳光里捡杨梅,紫红色汁液染红了姑娘的指尖。
两百块钱的约定
"当时他说要给我两百块钱。"阿珍给客人围上围布,声音里带着笑,"可那时候他全身上下就剩两百叁,还要撑过大半个月。"后来明远真的揣着钱来找她,阿珍却把钞票折成纸船放进巷口小溪:"等你挣到两万块,带我看看真正的海。"
那些年明远白天在制衣厂做工,晚上蹲在路灯下学裁剪。阿珍总在深夜给他送猪油拌饭,两人就着昏黄的灯光讨论旗袍的盘扣该怎么改。有次明远熬夜晕倒在缝纫机上,醒来发现阿珍把他设计的图纸全都用彩线绣成了实物。
如今明远的服装店开遍了省城,可每月初七他必定回来。巷子里的人常看见他坐在理发店旧沙发上,边画设计稿边等阿珍打烊。有次台风天积水漫进店铺,他赤脚蹲在门口用身体堵漏水,背后挂着那件永远不卖的薄荷绿旗袍——领口绣着杨梅枝图案。
新来的租客总好奇为什么这里保留着老式路灯,其实那是明远挣钱后给整条巷子换的。他说阿珍眼神不好,鹅黄色灯光照在青石板上会更亮些。有年电路检修停了电,他握着阿珍的手从巷头走到巷尾:"你看,我们现在能照亮整条路了。"
菜市场陈婶有次看见明远在珠宝店柜台前站了半天,最后却定制了套纯银理发工具。阿珍收到时嗔怪他乱花钱,转头却给每把剪刀都织了绒布套。那套工具至今没沾过水,静静躺在玻璃匣里闪着温润的光。
暮春时节木棉花飘絮,阿珍会提前给明远准备口罩。这个习惯源于多年前的黄昏,明远在棉絮中连打十几个喷嚏,却固执地要帮她收集做枕芯的材料。现在他们坐在二楼窗前挑棉絮,飘飞的白色绒毛像落在时光里的雪。
巷子里的爱情从来不需要华丽誓言。西点屋小妹总看见明远带走当天最后两个豆沙包,那是二十年前他们分食过的滋味;修鞋匠记得阿珍每年雨季前都来找他补明远的皮鞋,鞋底纹路总是外侧磨得厉害——因为他总让她走里侧。
昨夜我路过巷口,看见两人在溪边放纸船。阿珍忽然指着水面的月光说:"比海漂亮。"明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,里面包着枚用杨梅核磨成的戒指。推剪声不知何时停了,老式收音机里飘出《夜来香》的旋律,惊起了屋檐下的麻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