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妹妹和她朋友
我的妹妹和她朋友
我妹妹小雅，今年刚上高一，是个有点内向的姑娘。她以前放学回家，多半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要么写作业，要么对着窗外发呆。我妈总念叨她朋友少，怕她孤单。可最近这几个月，情况有点不一样了。
变化是从她认识了隔壁班的林薇开始的。林薇我见过两次，和小雅完全不是一个路数。她爱笑，说话脆生生的，像夏天冰镇过的西瓜，清甜又有劲儿。头发剪得短短的，眼睛亮亮的，一看就是个主意很大的人。小雅跟她在一块儿，话变多了，偶尔还会听见她房间里传出压低了的笑声，那种属于小姑娘之间的、叽叽喳喳的秘密的快乐。
上个周末，我听见她们在客厅里嘀嘀咕咕，凑过去一看，俩人正头碰头地研究一本厚厚的旧相册。那是我爸年轻时候拍的，里面好多照片都泛黄卷边了。林薇指着一张我爸站在拖拉机旁边的照片，大呼小叫：“哇！叔叔当年这么酷啊！”小雅就在旁边抿着嘴笑，轻声补充她从我奶奶那儿听来的故事。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她们年轻的肩膀上，那画面让我心里微微一动。小雅好像……没那么闷了。
我发现，林薇有种特别的本事，她能带着小雅去接触那些我妹妹平时绝不会主动尝试的东西。比如，上个月她们居然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朗诵比赛。你能想象吗？小雅，那个在家庭聚餐时让她说句话都脸红的姑娘，要站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诵。那段时间，我们家每晚都能听见她房间里传来磕磕巴巴的练习声。我妈又高兴又担心，偷偷跟我说：“这林薇，可真是把小雅‘带活’了。”
比赛那天，我和爸妈都去了。小雅站在台上，灯光打下来，她的脸有点白，手指紧紧攥着讲台边缘。可当她开口，声音虽然微微发颤，却一字一句，清清楚楚。我看见坐在第一排的林薇，攥着拳头，用口型对她说着“加油”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正向的引导不一定来自长辈的说教，更多时候，它恰恰来自一个同龄的、真心的朋友。这种引导无声无息，就像林薇拉着小雅的手，轻轻把她从自己的小世界里，带到了更开阔一点的地方。
当然，她们也不总是干这种“正经事”。更多的时候，是分享一些无聊又甜蜜的小事。一块儿吐槽数学老师的口头禅，挤在奶茶店研究新品，为了某个明星或动漫人物争得面红耳赤，没过五分钟又和好如初。小雅的书桌上，开始出现一些不属于她的小玩意儿：一张手绘的生日卡片，一个毛茸茸的钥匙扣，几本封面花哨的小说。这些小物件，像一块块拼图，慢慢拼凑出她除了“我家妹妹”之外的另一个身份——一个少女的社交世界。这个世界虽然不大，却对她至关重要。
前几天吃晚饭，小雅忽然说，林薇想学摄影，约她这周末去老街拍些老建筑。她说话的时候，眼睛里有光，那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、属于她自己的小小冒险的期待。我妈顺口问了句：“就你们俩去啊？安全吗？”小雅点点头，很认真地说：“我们查好路线了，也跟林薇妈妈说好了，下午就回来。”语气里有一种刚刚获得的、对自己安排事务的笃定。
看着她的样子，我挺感慨的。我们常说青春期的孩子需要陪伴和理解，其实，他们更需要一个能并肩同行的“自己人”。这个“自己人”懂她们的暗号，分享她们的悲喜，在父母和老师的世界之外，为她们开辟出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天地。林薇对于小雅来说，就是这样一个存在。她带来的不只是热闹，更是一种健康的关系示范——互相鼓励，也彼此尊重；一起探索，也共同承担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，小雅回房间和林薇打电话，商量周末的细节去了。我听着她隐约传来的、轻快的声音，心里那份对于她是否孤单的担忧，慢慢放下了。每个安静的孩子，或许都在等待一个能敲开她心门的朋友。很庆幸，小雅等到了。她的世界，因为多了这样一个人，正变得比以前更宽广，也更坚实。这大概就是成长路上，一份顶好的礼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