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在卫生间和女老师打克》
《在卫生间和女老师打克》
这事儿得从上周叁说起。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,我抱着数学练习册,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,砰砰直跳。最后那道大题,我盯了半小时,草稿纸撕了叁张,愣是没摸着头绪。眼看同学们都收拾书包了,我一咬牙,抓起本子就往教师办公室冲。
办公室门虚掩着,里面空荡荡的。李老师的办公桌上,眼镜还摊在摊开的作业本上,保温杯冒着细细的白气,人却不在。我正愣着,隔壁班的学委探头说:“找李老师?刚看她往西边楼梯间去了,可能去卫生间了吧。”我道了声谢,脚底下却有点踌躇。在卫生间门口等老师?这场景想想都尴尬。可那道题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,不弄明白今晚准睡不着。我攥了攥练习册,硬着头皮往那边走。
西楼梯间这边的卫生间,平时人少,安静得很。我刚走到门口那块“小心地滑”的黄色牌子边上,就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、压低了的声音,好像是……在背什么东西?声音有点熟。我试探性地,轻轻咳了一声。里面的声音停了,几秒后,李老师推门出来,手里居然也拿着本习题集,脸上还有点没散去的、思索的表情。
“哟,是你啊。”李老师看见我,笑了笑,随手把额前一丝掉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,“找我?是为最后那道几何证明题吧?”我赶紧点头,把练习册递过去。她接过来,身子就靠着洗手池旁边冰凉的瓷砖墙,把本子摊在光洁的台面上。“这儿光线还行。来,你看啊……”她说着,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红笔,就在我的本子上画起辅助线。
于是,在那个飘着淡淡消毒水气味、偶尔能听见远处走廊传来模糊脚步声的空间里,一场临时的“打克”开始了。我说的“打克”,不是别的,就是攻克难题的那个“攻克”。李老师的红笔尖点着题目里的关键条件:“这里,它说角平分线,你想到什么性质?”我迟疑了一下,说:“角平分线上的点到角两边距离相等?”她摇头:“那是定理,但这里用不上。你再想,在这个图形结构里,角平分线常常配合什么出现?”她停顿了一下,给我思考的间隙。我盯着那线条,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头忽然被扯出一个:“相似……叁角形?”
“对路子了!”李老师的声音提高了一点,带着点兴奋,笔尖迅速移动,画出两个我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叁角形,“你看,这条线一引出来,是不是立刻出现一对相似?这就是这道题的‘钥匙’,找到了,后面门就开了。”她讲得投入,手指在图纸上比划,语速快而清晰。我跟着她的思路,之前那块堵得严严实实的石头,好像“咔嚓”一下被撬开了一条缝,光透进来了。
问题攻克的过程,有时候真不在多么正经的场合。就在这个略显突兀的地方,没有讲台的威严,没有办公室的其他目光,只有一道题,两个人,一种想把拦路虎拿下的专注。李老师讲几句,就停一下,看看我的反应,问我“这里懂没懂”。那语气不像上课时那样流程化,倒像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,在琢磨怎么拿下前面的堡垒。我偶尔提出一个笨问题,她也不急,换个更浅的说法再解释一遍。
大概七八分钟吧,题目的脉络彻底清晰了。我长长舒了口气,心里那兔子不知啥时候跑没影了,换成一种豁然开朗的轻快。李老师也松了口气,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,笑着说:“这种难题啊,就像个迷宫,有时候你自己钻半天,不如别人从高处给你指一下出口方向。思维引导很重要,自己硬啃容易钻牛角尖。”
我道了谢,收拾本子。李老师也收拾她的东西,我们一前一后走出那片安静的区域。回到喧闹起来的走廊,放学的音乐已经响了。那道题的具体步骤,我或许以后会模糊,但那个在非常规地点、用非常规方式“打克”成功的下午,那种突然被点亮的瞬间,大概会记得挺久。它让我觉得,获取知识这事儿,有时候需要的,就是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、打破常规的思维引导,和一份沉浸进去的专注,至于地点是在讲台边,还是在洗手池边,反倒没那么要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