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不可以这是学校
爸爸不可以这是学校
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能听见里面班主任略显急促的声音。我站在门口，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试卷，心跳得跟擂鼓似的。昨晚的事，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。
我爸，一个典型的“行动派”。我那道数学压轴题卡了壳，趴在桌上快一个小时，草稿纸涂得密密麻麻。他倒好，洗了澡出来一看，眉头一拧，直接抄起我的笔：“这么简单！看我的！”唰唰几下，思路、步骤、答案，齐活儿。字迹那叫一个龙飞凤舞，比我写的还“豪放”。我想拦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那脾气，我哪敢说个“不”字。
结果呢？今天数学课，老师拿着我的作业投影到大屏幕上，重点“欣赏”的就是这道题。“步骤清晰，解法巧妙，大家要学习这种思路……”我脸上火辣辣的，头都快埋到桌肚里了。下课铃一响，老师把我叫到一边，指着那截然不同的笔迹，眼神里满是疑问：“这是你独立完成的吗？”
这会儿，我爸的大嗓门已经从办公室里传出来了：“老师，这题确实是我教的！孩子想不出来，我看着急啊！这不算什么大事吧？”我听得脚趾头都抠紧了。我爸总觉得，他的介入是“帮忙”，是“爱”。可他好像从来没想过，这是学校，是孩子得自己面对、自己成长的地方。
我鼓足勇气，推门进去。办公室里，班主任看着我，我爸也回头看我，表情还有点“爸给你撑腰”的意思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声音不大，但挺清楚：“老师，题……是我爸帮我写的。爸，”我转向他，手指紧紧捏着衣角，“这是学校。作业，得我自己来。”
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。我爸愣住了，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。班主任眼里倒是闪过一丝了然，还有一点点鼓励。
这让我想起好多事。小学运动会，我摔倒了，他一个箭步冲过警戒线把我抱起来，比校医跑得还快。初中手工课，我的小木屋歪歪扭扭，他趁我睡觉，拿着胶水和砂纸鼓捣半宿，第二天交上去的简直像个工艺品，同学们都夸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他的爱，太“实在”了，实在得像一堵厚厚的墙，把我该经历的风雨，全挡在了外面。
我知道他爱我，怕我吃亏，怕我受挫。但成长这条路，有些跟头，必须得自己摔；有些难题，必须得自己解。学校不只是学知识的地方，更是学习独立、承担责任、体验成功与失败的训练场。他替我抄近道，表面看是帮我，实际上，是拿走了我探索路径的乐趣和权利。真正的成长空间，是得留给孩子自己跌跌撞撞的。
我爸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班主任适时地开口，语气平和：“家长的心情我们理解。但咱们得一起把握好家庭支持的度。支持不是替代，就像学走路，总得放手，孩子才能自己走稳，跑起来。”这话，好像是说给我爸听的，也像是说给我听的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爸沉默了好一阵。快到家门口时，他忽然抬手，有点不自然地揉了揉我的头发：“行。以后……你自己的作业自己折腾。不过，”他又补了一句，还是那股子硬邦邦的劲儿，“真碰到啃不动的骨头，家里饭桌上，还能讨论讨论。”
我笑了。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，好像松动了。这句话，比替他写完十道题都让我觉得踏实。这意味着，他开始试着把成长空间还给我，而家庭支持，从“亲手代劳”变成了“后台待命”。
你看，爱的方式，真的需要学习。最好的家庭支持，也许不是冲锋在前替他扫清所有障碍，而是站在他身后，让他知道，无论他走得多踉跄，一回头，家永远是可以歇脚、可以商讨、可以获取力量的地方。但路，终究得他自己，一步一步去丈量。
那张皱巴巴的试卷，后来被我重新工工整整做了一遍，贴在了书桌前的墙上。错的步骤，我用红笔仔细标了出来。那是我自己的痕迹，虽然不完美，但看着，心里特别敞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