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竹小巷子里150的爱情,老街百元温情故事
绵竹东街那条青石板路,我打光屁股时候就在那儿跑了。今年开春回去,发现巷口修车铺子改成了奶茶店,木门框上新钉了块二维码,扫出来是“百年老巷故事集”。
巷子深处那家裁缝铺还开着,陈婆婆鼻梁上架着老花镜,缝纫机踩得咯噔咯噔响。我凑过去看,她正改着件大红毛衣,针脚密得像蚂蚁排队。“现在谁还改毛衣啊?”我随口问。婆婆从镜框上方瞅我一眼:“北街卖水果的小两口,说结婚时候毛衣勾线了,非要我绣对鸳鸯盖住。”她捏起红线比划,“改这件收一百五,刚够买斤猪蹄炖汤。”
一百五十块的婚礼
这话头扯开了就收不住。陈婆婆说年前那场疫情,把外地打工的年轻人都困回了老家。巷尾王叔家的闺女小满,跟隔壁镇的小伙阿强好上了,两家商量婚事时正赶上封控。酒店订不了,婚纱租不着,小满翻出外婆的嫁衣,阿强借了表哥的西装。陈婆婆给改的腰身,裁缝铺挂上红剪纸,街坊凑份子买了喜糖。整场婚礼花销,单子我见过——红烛二十、喜字十五、瓜子花生六十八,最大头是陈婆婆的改衣费,整一百五。
新娘子头顶盖头从东街走到西街,青石板路洒满桂花。两家人在窗口挂红绸,整条巷子像系了条红腰带。现在小两口在巷口开水果店,每天卸货时,阿强总先挑最甜的西瓜抱给媳妇。
隔壁茶馆老板老周抿着茶笑:“我那套茶具,被他们借去敬茶,磕掉个角都没让我赔。”阳光斜斜照进巷子,他茶杯里漂着的茉莉花瓣打着转儿。
老墙根下的硬币
往巷子深处走,墙根青苔里嵌着几枚硬币。李爷爷说这是老辈人的讲究,谁家孩子半夜哭闹,就在墙角压枚硬币借地气。现在年轻父母改压钢镚儿了,说比安眠药管用。拐角修鞋摊的老赵,工具箱底层真收着枚2001年的硬币,他闺女出生那年压的,如今闺女在成都读大学,硬币锈迹里还看得清熊猫图案。
菜贩刘嫂每天收摊前,总留把最新鲜的小白菜放石阶上。起初我以为是忘拿的,后来才晓得是留给后街孤寡老人吴奶奶的。有回吴奶奶推着轮椅来付钱,刘嫂挥着香菜喊:“今天菜蔫了,不收钱!”其实那捆菜还滴着水珠。
暮色染黑瓦檐时,巷子飘起饭菜香。谁家炒辣椒呛得整条街打喷嚏,肯定又是张叔在试新锅。他家厨房窗口永远挂着腊肠,过年时邻居都去蹭,据说今年要灌五百斤。
我蹲在裁缝铺门口吃冰棍,陈婆婆递来块芝麻糖:“你小时候常来偷我针线盒里的顶针。”芝麻糖硌着牙,忽然想起巷子改造那会儿,施工队想拆掉拐角的石磨盘。全巷人轮流守着,王叔甚至把躺椅搬过去睡了叁天。最后街道办妥协,磨盘旁加了圈木栏杆,现在成了网红打卡点。
奶茶店小妹有回问我:“这巷子有什么好拍的?”我没告诉她,去年大雪天,整条巷子的人帮小满找过跑丢的橘猫。最后发现那肥猫卡在石磨盘洞里,十双手同时伸过去托它肚子。
陈婆婆收起改好的毛衣,鸳鸯翅膀用金线勾了边。我瞥见账本夹着张红纸,上面歪歪扭扭记着——改婚服150,随礼200。她合上本子笑笑:“倒贴五十块,换顿喜酒吃,值当。”
巷口水果摊飘来西瓜香,小满正给顾客称桃子。她围裙兜里露出半截红绸,想必是婚礼时系在巷子树上的那条。青石板路被夕阳焐得温热,某个窗台传来姜葱爆锅的声响,像极了一百五十块爱情里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