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角妈妈和儿子厨房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7:15:18 来源:原创内容

海角妈妈和儿子厨房

海风吹得窗户框哐哐响,厨房里却暖暖和和的。我妈,我们那片海角的人都叫她“海角妈妈”,正麻利地刮着一条马鲛鱼的鳞。我呢,系着条有点滑稽的碎花围裙,在旁边笨手笨脚地剥蒜。

这场景,搁几年前我都不敢想。那会儿我刚去大城市,满脑子都是高楼和外卖软件,觉得家里这厨房,还有我妈那套“海鲜就得吃原味”的老理儿,多少有点……过时了。电话里总说忙,回来了也像客人,厨房更是进得少。我妈也不多说,就每次我走,那行李箱总被各种鱼干、虾酱塞得鼓鼓囊囊,沉得能练臂力。

转机来得有点意外。去年我爸的渔船要大修,他闲不住,跑去帮工闪了腰。家里一下子,里里外外都得靠我妈。我请假回来,这才头一回,不是“做客”,是真真切切地,要撑起这个家的一角。而家的核心,就是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厨房。

“火别太旺,这野生黄鱼娇气着呢。”我妈指挥着,自己手上不停。我看着她把鱼滑进锅里,刺啦一声,热气混着油香猛地腾起。她教我辨认不同海货的火候:花蛤张口就得离火,蛏子要留点汁水才鲜甜,那龙头鱼啊,得像对待豆腐似的,勺子轻轻一推就成。这哪是做菜,分明是和大海定下的规矩。

厨房里总弥漫着那股独特的味道。海腥气混着葱姜的辛香,再被热油一激,就成了刻进骨子里的“家味”。我妈说,咱这海角人家,日子和饭菜都是一个道理——靠海吃海,图个“本真”。东西新鲜,就不必用浓油赤酱去遮掩,一点盐、几段葱,吃的就是大海的馈赠。这话听着简单,可我在城里叫过那么多外卖,味精堆出来的鲜,吃完心里总是空落落的。不像在这儿,一碗简单的鱼面下肚,从胃到心都是扎实的。

日子就在这锅碗瓢盆的叮当声里流过。我和我妈的话,也渐渐从“几点吃饭”,变成了“今天市场小管仔真好,我买了点,咱白灼?”“爸的腰,我看得用那老膏药,下午我去王伯家问问。”聊的话琐琐碎碎,却把日子填满了。

有一回,我试着按网上的菜谱,想做道红酒烩青口。手忙脚乱地找香料,我妈在一旁看了半晌,终于忍不住:“这东西,清水加把姜丝,一开口就捞起来,不比你这省事?”我愣了下,看着锅里褐色的汤汁,再看看旁边盆里张着壳、肉色莹润的青口,忽然就笑了。是啊,我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,差点忘了它最简单的样子。那天,我们俩的晚餐,一半是带着异国风味的烩青口,一半是只用了姜丝的清水货。我和我妈,把两种都尝了。你说怪不,最后还是觉得清水煮的,那股甜味儿更悠长。

这小小的厨房,成了我和海角妈妈和解的地方,不,不只是和解,是重新认识了。我以前觉得是她守着老规矩不懂变通,现在才咂摸出点味道来。她守着的,是一种生活的“本真”。这“本真”是对食材的尊重,是知道自己的根扎在哪片土里,哪片海上。这“本真”也是一种韧劲儿,就像海角那些常年被风吹、被日头晒的礁石,看着粗糙,内里却结实得很。

现在,我爸的腰早好了,又出海去了。可我这“儿子厨房”的差事,倒像是固定了下来。每次回来,系上围裙,给我妈打下手,或者偶尔“篡个权”掌回勺,成了心照不宣的仪式。厨房的窗依然对着海,有时落日把整个屋子染成金黄,锅里咕嘟着刚捕上来的杂鱼,我和我妈就站着,等这一锅鲜味慢慢熬成。

海风还是咸的,窗户框依旧哐哐响。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我带走的不再只是塞满行李箱的鱼干虾酱,而是这厨房里的烟火气,是海角妈妈教会我的,那份面对生活最朴素的诚意。这诚意,够我在远离海角的任何地方,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,扎扎实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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