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蝌蚪湿地福利院入口
小蝌蚪湿地福利院入口
沿着那条被香蒲草挤得弯弯曲曲的泥巴路走到头，你差不多就该瞧见它了。说是个入口，其实啊，挺不起眼的。没有气派的大门，也没有金光闪闪的牌子，就是两棵老柳树，枝条垂下来，像一道天然的、毛茸茸的帘子。你得拨开这些柳条儿，脚下踩着软乎乎的、带着水汽的苔藓，才算真的“进了门”。
为啥叫这名儿呢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纳闷。领路的李大爷，就是这福利院的“老院长”，他嘿嘿一笑，也不直接答，只招呼我：“别光站着，往里走两步，仔细听听，看看。”我就跟着他，屏住呼吸。起初，耳朵里只有风声，还有远处几声模糊的鸟叫。但慢慢地，不一样的声音浮上来了——那是一片细碎的、密集的、充满活力的“笃笃”声，从脚边那些大小不一的水洼子里传来。我蹲下身，嘿，水清亮亮的，底下黑压压一大片，全是一个个拖着细尾巴的小黑点儿，挤挤挨挨，忙忙碌碌。
“瞧见没？”李大爷也蹲下来，声音放得轻轻的，“春天一到，这儿就是成千上万小蝌蚪的第一个家。它们从这水洼子出发，有的蹦跶到旁边的池塘，有的顺着雨水形成的小溪流探险去了。等变成了青蛙、蛤蟆，有的还会记得路，夏天晚上回来呱呱叫上一阵。”他顿了顿，手指划过清凉的水面，“咱们这福利院啊，收留那些翅膀折了的小鸟，腿脚不利索的小刺猬，也帮迷路的小乌龟找家。道理跟这小水洼差不多，就是个起点，一个让小小的、受伤的生命，能安全地喘口气，攒足力气再出发的地方。”
这话让我心里一动。我抬头看看四周，阳光透过柳树枝叶的缝隙，洒在水面上，也洒在那些忙碌的小精灵身上，金光点点。这入口可真妙，它不像个界限分明的门，倒像是一个温柔的缓冲带。从外面那个有时让人喘不过气的“大世界”，走进这里，你需要经过这一段柳枝的轻抚，苔藓的柔软，和小蝌蚪们带来的、对于生命起点的提醒。不知不觉，心里的焦躁就平复了不少。
生命最初的涟漪
李大爷说，他们刻意留着这个原生态的入口，就是想让每个进来的人，无论是志愿者还是偶然的访客，脚步都能先慢下来，心也能先静下来。你看那些小蝌蚪，它们此刻拥有的，不过是一方浅浅的清水，一点阳光，一些藻类。但这恰恰是它们此刻所需的全部，是生命最本真的样子。福利院里那些被收留的小动物，需要的也不多，就是一点安全的庇护，一口恰当的食物，还有一份不打扰的关怀。
这让我想起刚才在院里看到的情景：一只翅膀绑着支架的喜鹊，在矮枝上试着扑腾；几个孩子，在志愿者带领下，小心翼翼地给一窝雏鸟搭雨棚。没有大惊小怪，也没有过分喧哗，一切都那么自然，仿佛它们本该就在这里，进行着它们生命里必要的停顿和修复。这份宁静的力量，或许就是从入口处那一片“笃笃”声中蔓延开来的。
离开的时候，我又一次穿过那柳条帘子。回头望去，福利院的几间小屋在树影里若隐若现，安静极了。而脚边水洼里，那群小蝌蚪依然不知疲倦地游动着。我知道，过不了多久，它们中的大部分会消失，去往更广阔的水域，长出腿，褪去尾巴，用新的模样面对世界。但无论如何，这片小小的、柔软的湿地，这个不起眼的入口，会记得它们最初的样子，也会一直在这里，为下一批需要“喘口气”的小生命，荡开一圈温柔的生命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