挤奶歪歪漫画
挤奶歪歪漫画
老李头蹲在牛棚门口，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的烟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他那双跟老树皮似的手，正颤巍巍地翻着一本边角卷得像腌菜叶的漫画书。书页上画着个挤奶工，姿势那叫一个夸张，身子扭得跟麻花似的，挤奶桶歪在一边，牛奶喷了旁边猫咪一脸。老李头鼻子里哼出一声：“胡闹！这哪是挤奶，这是耍杂技！”
可不知怎么的，他那双总盯着奶牛肚皮的眼睛，这几天总忍不住往那本叫《挤奶歪歪》的漫画上瞟。这事儿说来挺逗，漫画是他那在城里读大学的孙子小峰落家里的。小峰说，这叫“解压”，还说里头有什么“生活哲学”。老李头心里直嘀咕，挤奶还能挤出哲学来？他挤了一辈子奶，哲学没见着，腰疼病倒是落下了。
这天清晨，天刚蒙蒙亮，老李头像往常一样拎着桶走进牛棚。空气里弥漫着干草和牲畜特有的暖烘烘的气味。他习惯性地在小板凳上坐下，手刚碰到花斑奶牛的肚皮，脑子里却突然“蹦”出漫画里那个歪七扭八的挤奶工。他动作顿了一下，心里那股较劲的劲儿上来了：“我倒要看看，这‘歪’着挤，能歪出个啥名堂？”
他试着放松了总是绷得紧紧的腰背，不再像根棍子似的杵着。嘿，你别说，腰眼那儿好像松快了一点。他又学着漫画里那有点滑稽的架势，稍微侧了侧身，手上用力也跟着变了节奏，不再是吭哧吭哧地用死劲儿，而是带着点轻轻的、一压一放的韵律。花斑奶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回过头，湿漉漉的大眼睛安静地看了他一眼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、舒服的呼噜声。那奶线落入桶中的声音，好像也变得更清脆连贯了。
这小小的变化，让老李头心里咯噔一下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这几十年的活儿，是不是干得太“正”了？正到每一个动作都成了木头桩子，硬邦邦的，没了活气。他想起年轻时刚学挤奶，师傅总骂他手笨，他那会儿好像也会偷偷试着用点自己的法子，虽然常挨骂，但偶尔也能挤出更满的一桶。后来日子久了，熟练了，那套标准动作就像枷锁，把他和奶牛都框在了里头。
往后的几天，老李头好像找到了点新乐子。他还是在清晨挤奶，但心里那份几十年如一日的沉闷，悄悄裂开了一道缝。他有时尝试漫画里那种夸张的“歪”法，有时只是微微调整一下坐姿。他发现，当他不再把挤奶仅仅当成一个必须完成的“任务”时，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奶牛呼吸的起伏，能听到牛奶撞击桶壁时细微的不同声响。这活儿，好像忽然有了温度。
村里人慢慢觉出点不对劲。有人说，老李头最近蹲牛棚的时间好像长了点，出来时脸上还常带着点琢磨事儿的神情。更奇的是，有次邻居二婶路过，听见牛棚里传来老李头低低的、带着笑意的自言自语，好像是在跟奶牛说话。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，谁不知道老李头是个闷葫芦，跟牛说的话比跟人说的还少。
小峰放假回村，一眼就瞅见了爷爷枕头边那本被翻得更旧的《挤奶歪歪》。他偷偷乐，也没点破。直到有天爷孙俩一起吃晚饭，老李头抿了口酒，像是无意间提起：“你那个漫画……里头那个挤奶工，第二册里他那个歪招，后来咋样了？真把产量提上去了？”小峰愣了一下，差点被饭呛着。他看着爷爷眼里那点不太自然、却又亮晶晶的期待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他放下碗，笑着说：“爷，明天早上，我跟你一块儿去挤奶呗？我念，您实践实践？”
老李头没吭声，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。但第二天天还没亮透，小峰就发现爷爷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个干净的小板凳，就放在牛棚里那个他坐了几十年的旧板凳旁边。晨光透过木栅栏，斜斜地照进来，把空气里漂浮的灰尘照得发亮。一老一少，还有那头温顺的花斑奶牛，在弥漫着青草香的晨雾里，构成了一幅比任何漫画都更生动、也更温暖的画面。桶里牛奶上涨的声音，滋滋作响，像是最轻快的伴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