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雨被插到生活不能自理
甘雨被插到生活不能自理
老张蹲在田埂上，眯着眼看那片甘雨地，半晌没吭声。烟头快烧到手指了才猛地一哆嗦，狠狠啐了一口：“这鬼天气，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！”
他说的“甘雨”，不是天上下的雨，是他家闺女的名字。甘雨这姑娘，打小就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。别人家孩子还在玩泥巴，她已经能扛着半袋化肥走得稳稳当当。可就是这么个结实得像小牛犊似的姑娘，去年秋天进城打工，回来时就完全变了个人。
事情得从一根数据线说起。哦不，是从无数根“线”开始—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，却又实实在在插进人生活里的线。
甘雨在城里的电子厂干活，流水线上的活儿，枯燥是真枯燥。休息时工友们都在刷手机，她也跟着下载了几个础辫辫。起初就是看看短视频，乐呵呵地消磨时间。后来不知怎么的，就开始看直播购物了。主播嘴里那叫一个天花乱坠，好像不买就亏了几个亿似的。甘雨想着爹妈辛苦，总惦记着往家寄东西，今天买个按摩仪，明天买个智能电饭煲。
工资就那么点，哪经得起这么花？她开始碰那些“借钱”的软件。手指点一点，钱就到账了，方便得吓人。可这钱啊，像是带着倒钩的鱼线，进去了就难出来。利息滚起来比田里的野草还快。甘雨拆东墙补西墙，不知不觉就被“插”进了债务的泥潭里，越陷越深。
催债的电话，那才叫真“插”进心窝子。不分白天黑夜地响，语气从客气到威胁。甘雨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，被那些看不见的线捆得死死的，连呼吸都困难。她不敢跟家里说，白天在厂里魂不守舍，晚上对着手机屏幕发抖。人眼看着就蔫了，眼窝陷下去，干活老是出错。
直到有一天，她在流水线上晕倒了。厂里通知家里，老张赶进城，看见闺女的样子，心都揪成了一团。那还是他家那个能扛百斤粮袋的甘雨吗？脸色蜡黄，跟他说话时眼神都是飘的，手时不时就抖一下。
回到家，甘雨像换了个人。怕听见电话响，怕看见手机亮。以前抢着干农活，现在连灶火都看不好，不是把饭烧糊就是打碎碗碟。村里人说，甘雨这是“被插到生活不能自理”了——被那些网上的借贷，被还不完的债，被无孔不入的催收，彻底击垮了。
老张咬着牙，把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，又找亲戚借了个遍，总算把那个窟窿填上了。可填上的只是钱债，填不上的是甘雨心里的怕。她如今见着手机就躲，邻居家微信来个提示音，她都能惊得一跳。去镇上卖菜，人家问要不要扫码支付，她头摇得像拨浪鼓，只肯收现金。
有时候，她会坐在屋后的老槐树下发呆，一坐就是一下午。老张看着闺女的背影，心里跟刀割似的。他在想，那些看不见的“插口”，怎么就那么厉害呢？插进去的是轻飘飘的数字，拔出来时，却连人的魂儿都快带走了。
村里也开始拿甘雨当例子，教育那些捧着手机不放的年轻人。老人们念叨：“看见没？那叫‘数字荆棘’，看着是条路，走上去扎得你满身是血！”年轻人表面上点头，背地里却觉得夸张。只有甘雨自己知道，那种被牢牢“插”住、动弹不得的滋味，有多真实，多可怕。
如今甘雨在村里的合作社帮忙，只干些手工记账的活儿。账本是用纸的，算盘是老的。她好像退回了没有那些“插口”的时代。阳光好的时候，她脸上也会有点笑模样，但眼睛里的那点惊惶，像受惊的鸟儿，总也散不去。老张知道，有些伤口，愈合了也会留疤。那些无形的“插销”，插进去容易，想彻底拔出来，难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