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办公室被老板调数
在办公室被老板调数
李伟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，心里咯噔一下。又到周五下午叁点半了，那个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时刻。果然，办公室的门“咔哒”一声开了，王总端着保温杯，慢悠悠地晃了进来，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、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“大家手头的活儿先停一停啊。”王总清了清嗓子，声音不大，却让整个开放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空调呼呼的风声。“咱们来看看这周的‘关键绩效指标’，数据嘛，不会骗人。”
李伟感觉后背有点僵。他太懂这套了。什么“数据不会骗人”，可数据怎么来的、怎么算的、怎么比的，里头门道可多了去了。王总嘴里这个“调数”，听着是分析，实际上，往往成了他敲打人的工具。
“小张，你这个客户拜访量，环比增长了15%，不错。”王总指着投影幕布上的柱状图，语气温和。小张刚松了口气，下一句就跟上了，“但是啊，成交转化率怎么降了？光跑动，没结果，这效率是不是得琢磨琢磨？”小张脸上的笑立马冻住了，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
轮到李伟的部门了。王总鼠标一点，一片刺眼的红色。“伟哥，你们这个项目进度，延迟率有点高啊。系统里显示，卡在你们这环的平均时长，比上周多了整整一天半。”李伟心里一股火“噌”就上来了。他能说是因为上游部门需求变来变去吗？能说系统里那个“完成”状态的定义根本不合理，很多隐形沟通工作根本体现不出来吗？
他吸了口气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：“王总，这个数据我们内部也看了。延迟主要集中在新接手的齿项目，客户那边反复调整方案，我们协调沟通占了大量时间，这部分在系统里确实没单独字段记录，都算在‘处理中’了。”
“哦，客观原因。”王总抿了口茶，不置可否，手指在桌上敲了敲。“但数据摆在这儿，投资人只看这个。你们得想办法，把‘客观’因素消化掉，反映到好看的数字上。这才是能力，对不对？”
李伟没再吭声。他忽然觉得有点累。办公室里静得可怕，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桌面，仿佛那上面有答案。王总继续往下点，表扬这个，敲打那个，一切都被简化成了屏幕上的曲线和百分比。那些熬夜的困顿、棘手的沟通、突如其来的插曲，还有团队里谁病了谁孩子发烧了……所有这些真实的、毛茸茸的细节，在数据图表里，被压成了一张扁平的、甚至扭曲的画像。
会议终于在一种微妙的压抑气氛中结束了。王总背着手走出去，留下满屋子的人对着电脑发呆。李伟揉了揉太阳穴。他明白，数据很重要，是现代管理的眼睛。但当“调数”只剩下冰冷的比较和问责，当活生生的人和事都被塞进预设的表格里修剪，这眼睛恐怕就成了“偏视”。它只看见它想看见的，或者，只看见老板想让它看见的。
下班时，李伟路过小张的工位，听见他正压低声音打电话，语气焦急：“对，下周不管怎样，你先帮我签个拜访记录，数量得凑上……转化？那个再说。”李伟脚步没停，心里却沉了一下。当大家的心思都花在怎么让“数字好看”上，而不是把事情本身做好，这路是不是有点走歪了？
窗外华灯初上。李伟知道，下周五叁点半，幕布还会亮起，数字还会跳动，王总还是会来“调数”。他得想想，怎么在下次，既能说清楚那些数据背后疙疙瘩瘩的现实，又能让团队的成绩，不被几个简单的百分比给定义。这活儿，可比做数据报表难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