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儿子在她手上
我儿子在她手上
电话响的时候，我正在厨房里煎蛋。油锅滋啦作响，我手忙脚乱地关火，拿起手机，是个陌生号码。一接通，那头就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，带着点说不清的、黏糊糊的笑意：“王先生是吧？您儿子王磊，现在跟我在一起呢。”
我脑子里“嗡”地一声。磊磊？他不是应该在省城上大学吗？我下意识看了眼日历，周叁，下午叁点，这个点他该在上课。我攥紧了手机，喉咙发干：“你……你是谁？让磊磊听电话。”
“别急呀，王先生。”那声音不紧不慢，“磊磊现在不方便。不过，他让我转告您，他一切都好，就是……最近手头有点紧，碰了点小麻烦。我呢，正好帮了他一把。他说，您最疼他了，肯定愿意帮他把这点‘小忙’给圆上。”
我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。磊磊去年考上大学，是我们全家的骄傲。孩子老实，就是有点内向，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。可自从去了大城市，电话是越来越少，问起来总说忙，学业重，社团活动多。我和他妈虽然惦记，但也觉得孩子长大了，该有自己的空间。
“什么麻烦？多少钱？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。锅里的煎蛋早就凉透了，凝成一团油渍。
“不多，就五万。对您来说，不算事儿。”女人轻笑了一声，“您也知道，现在年轻人开销大，攀比心重，磊磊也是没办法。他不敢直接跟您说，怕您生气。这样，我给您个账号，您今天之内转过来。钱到了，我立马让磊磊平平安安回学校，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他。”
她报了一串数字。我机械地找笔，手却抖得写不成字。五万。我和他妈攒了一辈子，也就那点积蓄，是给他将来买房娶媳妇用的。可儿子在人家手上……这个“手上”，是什么意思？是被控制了，还是……
“我要听磊磊的声音。”我强压着心里的慌乱，试图让语气强硬一点，“听不到他的声音，我一分钱也不会转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然后，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，紧接着，一个带着浓重鼻音、含糊不清的男声传了过来：“爸……是我……你……你把钱给她吧……我错了……快点……”
声音很像磊磊，但总感觉哪里不对，像是没睡醒，或者……哭过？背景音很安静，不像是在什么热闹的地方。
“磊磊！你在哪儿？你……”我急着追问。
电话却被那个女人接了回来：“好了，王先生，声音您也听到了。孩子知道错了，您就给他个改正的机会。记住，今天之内。别报警，也别联系学校，除非您想让他‘出名’。” 说完，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。
忙音像锤子一样敲打我的耳膜。我瘫坐在厨房的椅子上，浑身发冷。报警？对，应该报警。可万一激怒了对方，磊磊会不会有危险？那个女人听起来很年轻，但语气里的那种老练和冷漠，让我不寒而栗。她说的“出名”是什么意思？磊磊到底卷进了什么事情？是借了高利贷，还是……陷入了更可怕的情感勒索？
我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直接打给磊磊？他的手机从昨天起就一直关机。打给他室友？会不会打草惊蛇？五万块，我能拿出来，可这钱给了，就真是救他吗？会不会是个无底洞？那个女人，像个影子一样缠上了他，这次是五万，下次呢？
我点开手机银行，看着上面的余额数字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怎么也按不下去。这不是钱的问题。这是我儿子的安全，是他的未来。我突然想起磊磊离家上大学前那个晚上，他妈妈一遍遍检查他的行李，嘴里念叨着“外面复杂，交朋友要当心”。我当时还笑她杞人忧天。现在想来，做母亲的直觉，有时候准得吓人。这也许不是简单的绑架，而是一种更隐蔽、更缠人的操控，利用孩子的恐惧和羞耻心，来掐住父母的喉咙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我最终没有转账。我拿起另一部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在省城公安局工作的老同学的电话。电话接通，我深吸一口气，说：“老同学，我可能遇到麻烦了，需要你帮忙听听，但先别正式立案，我……我想先弄清楚，我儿子到底在经历什么。”
我得知道，那个“她”，究竟是谁，又是用什么方式，把我那从小听话的儿子，牢牢抓在了“手上”。这不仅仅是为了钱，我感觉到，这是一场对于我儿子人生的争夺。而第一步，我必须保持冷静，不能顺着恐惧，把儿子往更深的陷阱里推。